「蒂里舍斯,別這樣!」她叫出聲。
這只天鵝無動于衷,相反,它伸長了脖頸,掀動著翅膀,又快又用力地一蹬。
正如她所擔心的,斯波蘭達飛越草場就像龍卷風中的一團氣球,無助的感覺涌遍周身,她緊緊地合上雙眼,但願……她直接摔落在喬安蒂•特里尼特•安伯維爾的身邊。
第三章
喬蒂安猛然看見一道銀色的光線,然後是一道白色的閃光,馬納斯受驚、躍起,高聳離地。
喬蒂這對于馬的受驚毫無準備,他從受驚駿馬的馬背上翻了下來,跌倒在冰涼的泥地上。他的腦袋快要疼裂了,思維瘋狂地跳躍。他覺得被安置到了另一個地方,好像他已不在原處,而是到了另外一個地方看著眼前所發生的一切。
他合上眼楮。星星在舞蹈。
這並不令人奇怪,他想是因為他被狠狠摔了下來的緣故。但是為什麼他聞到了春天野花的氣息?清新的香味如此真實,他幾乎認為他此時正躺在由鮮女敕鮮花鋪就的床榻之上。
五月的花草開放在十一月?上帝,他這下摔得比他所能想象得到的情況一定還要糟糕。他一動不動地躺著,看著星星閃爍。一會兒,他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壓在他的胸口上,不太重,但確實有東西,就如剛才圍繞著他的野花的香味。
他睜開眼看見了另一雙眼楮。紫羅蘭色的眼楮,正以驚奇和歡喜的目光注視著他。眼眸閃閃爍爍,被又長又密的睫毛覆蓋著,喬蒂安從未見過如此甜美迷幻的眼楮,他感覺到他無力從這雙眼楮旁移開。
擁有這雙美麗眼楮的人整個地躺在他的身上,很容易就能分辨出她的性別,她披著一頭古銅色的長發,身上散發著春天中野花的芬芳。還有星星。小小的光點在她身上閃爍。她看上去就像一個天使。
他不相信自己的所見。「是——是不是我死了?」
她搖了搖頭。天使不可能撒謊,喬蒂安思琢著。他沒有死。他又合上眼,想理出頭緒得到答案。他可能被撞得失去知覺了,那個的甜美姑娘只是一個夢,是他在無知無覺狀態下的一個臆想人物,一個真實的人物是不可能不穿衣服行走在草場之上的——尤其是在這樣寒冷的十一月的天氣里。
這是一個夢,這樣就可以解釋她為什麼這樣輕,她是想象的產物,是剛才那道銀色閃光的產物。
他不感到困倦,他很清醒,他得仔細地辨識周圍的事物、氣味和聲音。天哪,他又見到了什麼?他睜開眼,又看見了姑娘,有閃爍的亮光圍繞周身。她一定是一個幻想中的人物或者是從天上掉到他臂彎中的一個燦爛星座。
幻境如此真實可信,由此,喬蒂安想他一定是在夢中,是他所經歷過的最真實可信的夢境。
「喂,」她說話了。脆弱的夢境說話了,喬蒂安辨出她的聲音縴細如撲騰飛翔的小鳥的翅膀。她的呼吸掃過他的下巴,如日光一般溫暖,她的粉紅色的嘴唇羞澀地一笑,使得她小巧的鼻子分外迷人。
「你的氣息特別令人愉快,」她告訴他,「這種氣息很像冬天樹木的氣息。」
按照平時的習慣,喬蒂安決不可能對一個躺在他身上的陌生果女報之以微笑,但是,他此時明顯地感覺不到寒意,只感到難得的自由,所以,他得將這個美夢完成得很好。他不僅回之以微笑,而且還將他的手從地上舉起來,輕輕地放在她縴細的果腰之上。她溫暖而且柔軟,身上散發的野花芬芳拂過他的感官就像一片花瓣在微風中飄揚。
「噢,」他踫到她的時候,斯波蘭達小聲地說。一股力量漲滿了她的身軀,剛才她在飛翔中失去的力量漸漸地回到她的體內,她欣喜地意識到她不會縮小回精靈的大小了,她又獲得了原先擁有的那點元氣。
她發生了變化,將頭從特里尼特寬闊的肩膀上移開,將手指輕柔地在他的太陽穴上撫模。他的血管在她的手指下搏動,強勁地跳擊著,她意識到她所重新獲得的力量原先是鎖在他強健的體格之內的,她明白了,她所感受到的涌遍全身的力量並非來自她自己,而是來自于他。她很激動。她的曾祖父和她的父親是千真萬確的!僅僅靠近人類,就可以支撐起精靈的精神。
「你有一雙有趣的眼楮,」她告訴他,她的目光緊盯著他。「有人認為雨水沒有色彩,我要告訴你他們是錯誤的,雨水是銀色的和彩虹色的,就像蝴蝶和飛蛾翅膀上的塵土。你用手去揉搓這些翅膀,塵土會在你的指尖閃光。這是很可愛的事情,你的眼楮一片銀色,就像雨水和翅膀上閃光的塵土,我認為一個小時接著一個小時地看著它們是件讓人享受的輕巧事情。」
喬蒂安對她的所言略有所思,沒有一個女人曾經注意過他眼楮的顏色。
「還有,你的嘴唇……」斯波蘭達說,「豐滿、溫柔、輕巧地分開,我已經看了一眼你的牙齒,就像我洗澡的池塘中的水百合那樣白。你的臉上沒有毛發,我很樂意見到這樣的臉,因為,如果你留著胡須的話,我就不會發現你右臉頰上的痣了。這顆痣使你看上去精神抖擻。」
「你的話太多了。」他說,露齒一笑。
「是呀,我忍不住想說,我試圖止住,但是有這麼多、這麼多事撞擊著我,我生怕我不好控制,它們會爆發出來。有的時候,我就像一朵雪花那樣安靜。當我這麼安靜的時候,很多人會認為我是生病了。在我一生中我確實得過一次病,一只貓抓了我。這是一只黑貓,眼楮綠得像一壇毒藥。我的皮膚很敏感,那只貓用爪子抓了我,我很痛,有整整兩星期臥床不起。那只貓會把我咬死的,我想沒有比死更可怕的事了。我不喜歡貓,一點也不。我喜歡小雞和小白兔,嗯,因為他們不像貓那樣緊追我。」
「兔子,」他回了一聲,他的腦袋正對她所說的話微微發笑,「貓追你?」
「是的,但是小雞和兔子可不這麼干。」
他又笑了,他控制不住地想笑。她這人這麼甜蜜、這麼和美,「精靈,」他柔聲地說,模著她閃閃發光的古銅色卷發。
她微微地皺眉。他已經知道了她精靈的來歷?「你為什麼這樣稱呼我?」
「精靈?你使我想起了精靈。」
「你見到過精靈?」他很入迷地微笑著。「不,不過我相信他們就是你這樣的。縴美,閃光,有著頑皮的微笑,令人想入非非。」
他並不知道她是精靈,她想,精靈只是一個昵稱。「我相信,」她說,「你是我所見過的最漂亮的。」她的眼光又一次打量他,她對著他露齒一笑。
這個世界上沒有一種力量可以阻止喬蒂安去吻這樣一個夢幻般的令人瘋狂的微笑。被她那玄虛的美麗和內在的美德深深地打動,他的嘴唇壓上了她的嘴唇,他從未遇到過這樣甜美的唇。她的唇就像溫暖的蜂蜜——用文字表達的話——就好像她剛剛吃了甘美的食物,那食物還粘在她的唇上一樣。
「什麼——你這是在做什麼?」斯波蘭達低聲問,她的唇依然吻著他的唇。
喬蒂安停住了吻,看見一片真實的迷惑在她那透明的眼眸中。是的,她只是一個虛幻的人物,他提醒自己。一個美麗天真的幻想中的女怪,她不知道親吻是什麼。在他教會她藝術之前,他是不願讓她結束這個夢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