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徹呢?」
「夫人放心,少主人的病情已經控制住了。」宸因的話有著掩飾不住的興奮。
這也是東方任沒有再加重任何懲罰的原因。
「那真是太好了。」
「以後我會不定時地替你送吃的來。」
「謝謝。」嗚嗚嗚,這下她不會餓死了,感動啊。「對了,我想吃茴香雞、芙蓉糕,還有••••••」聶輕一口氣點了幾十道菜。
「糟了,有人來了。」宸因低叫。
「你說什麼?」
上面似乎有著不尋常的騷動,只是隔著石牆讓她听不真切。
「夫人,我得走了。」宸因大喊。
「你要記得送我愛吃的東西來喔。」
聶輕才不管上面的騷動,她只擔心自己的小肚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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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宸因不定時的進貢下,聶輕再也沒唱過肚皮的咚咚的那首歌兒。
這天,仰著頭等候喂食的聶輕不期然地听到一道稚女敕的男聲;仍是無禮狂妄的,只是中氣略顯得微微不足。
是阿徹。
「你可以下床了嗎?」她將雙手圈在唇邊朝上大喊。
東方徹想將自己的臉擠進狹小的天窗,無奈試了幾次仍無法將頭擠入,只好努力揮動著手想安撫聶輕。
「楊大夫說我只要不再去瀑布下練自殺功,就可以出來走走。」
「所以,你就跑來看我了?」
沒有回答?就表示她猜對了。
「名總管說我要是死了,爹要你跟著陪葬,所以——」
「所以你就拚命讓自己好起來對不對?算算,我這條命還是你救的,謝啦。」
「才不是呢。」
「你真是個好孩子。」
又沒有聲音了?真是禁不起逗,臉皮子太簿了。
聶輕彎著腰悶笑著,她可以想像東方徹拚命掩飾臉上紅暈的尷尬模樣。
「你會被關進黑牢全是我的錯,男子漢敢作敢當,我去說服爹爹將你給放了。」
「別去,免得你父親遷怒于你。」沒有回應,無論聶輕喊了多久也不見回答,害她急了。
「夫人,阿徹已經走了。」是名霄的聲音。
「快,快去阻止他!」
「為什麼?」名霄不懂。
一向畏懼于堡主權威的阿徹總是見了父親便躲得遠遠,這是他第一次想主動親近父親,是好事呀,為什麼要阻止?
「萬一,阿徹若惹得東方任生氣,會不會也被關進黑牢里?」
聶輕和東方徹設下賭約以致害他生病,差點連小命兒都沒了,這件事她「勉強」算是自己的錯,關在黑牢里也是活該,但她對東方任的行事作風卻留下了喜怒無常、不分是非的壞印象。
歧叔說傳言是信不得的,得親自求證。現在她求證過了,東方任的確是個暴君、會噴火的黑色巨人。
「夫人,你誤會爺了。」
「我誤會他什麼了?」聶輕發覺像這樣仰著頭大喊,好累,脖子酸喉嚨也痛。
「所謂關心則亂,爺對你的處罰難免失了分寸,但別擔心,阿徹會沒事的。」
就是所謂的「虎毒不食子」嘍?聶輕懂了。
她硬加在東方任身上的罪狀又多了一條——護短循私、不可理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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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的一句話讓東方任急急沖向黑牢。
聶輕不是瘋子?
不是這句。
阿徹說,聶輕被關在黑牢里時總是唱著歌兒解悶,而且是她自己編的小曲兒,極好玩且特別;她的歌聲還引來不少好奇的衛士佇足傾听,不過,她完全不知道自己造成的轟動。
東方任只認識一個開口便能唱出歌來的女子。
而她,自從他因婚約接收擎雲莊後便消失。
會嗎?會是她嗎?
在他遍尋不著她的身影時,她竟好端端地住在無央堡里?
多想無益,他得親自去解開這個謎。
他的急切與突然到訪想必嚇著了看守黑牢二十多年的祁烏,而祁烏的修養確實到家,堡主的失態也沒教他從椅上跌下來,只是緩緩站起,那被皺紋佔擄到只剩一條細縫的眼楮饒有興味地在堡主身上打量著。
只想盡快見到人的東方任無暇分析他人思緒,只是沉聲命令︰「開門。」
嫌祁烏動作太慢的東方任,不耐煩地一把搶過鑰匙,接續了他的工作。
門一開,歌聲便如水般流泄而出。
悅耳且動听,對東方任而言,那歌聲簡直有如天籟。
拌聲在聶輕發現有人到訪後,瞬間戛然而止。
東方任是懊惱地低嘆著,乍然听見的音符短得來不及與他記憶中的比對,而幾乎燒灼的渴望讓他全身輕顫,更驅使他不由自主地跨前一步。
她的臉藏在黑暗中,讓他有如夜梟般明亮的眼仍是瞧不清楚。
真是他的小金絲雀?抑或只是他一廂情願的誤會?
「出來,我要見你。」再開口時,東方任的聲音已恢復自制。
「將我關在黑牢里的是東方任,要我出來也得要東方任親自來接我才行。」聶輕明白不該遷怒無辜,但她就是氣不過。
黑暗中,東方任咧嘴笑了。這聲音他听過,是再也錯不了的。
「你的請求被批準了,我就是東方任。」他走進黑牢。
聶輕抬頭望向眼前幾乎遮蔽所有光源的男子,面露不悅︰「你就是東方任?」
好哇,她終于見到這個將她關在黑牢長達十天的罪魁禍首。
「沒錯。」沒有人敢直呼他的名諱,她是第一個。「我也是你的丈夫。」這聲明讓他的心情好過了點。
「這個問題等以後再討論。」
「哼!」他朝天冷哼。
「你真的要放我出黑牢?」
「當然,我不是親自來接你了嗎?我的娘子。」
他朝她伸出手,這是東方任生平第一次對女人展現體貼,連他也不敢置信的。
他本以為會接住一只感激涕零的柔女敕小手,沒想到等了半天仍是空無一物。
火氣使他的聲音變得粗嘎︰「怎麼回事?」
「我還在考慮該不該承認你是我的丈夫?」聶輕沉吟。開什麼玩笑,她才不想承受要人命的初夜,以及未來生不如死的折磨呢!
要不是在歧叔面前發過誓,她早想逃了,才不會窩在這黑不溜丟的無央堡。
「該死的!」東方任低咒一聲。
他長臂一探便牢牢地擒住聶輕的手,將仍坐在地上的她拉起,納入懷中。
她的柔軟與契合的曲線讓他的火氣全消。
他要她。
但不是現在。
首先,得讓她明白自己的丈夫是誰。
東方任以最快的速度將聶輕帶出黑牢,等他轉身面對她時,地牢的火把提供了足夠的照明讓她看清他的臉。
聶輕飽含忿怒的眸子在乍見他後變得疑惑,一會兒後又轉為震驚。
是他!那個在木屋旁遇見的男子。
他竟是東方任!怎麼會?
「你就是東方任?」她還是不信。「不是別人假扮的?」
她的質問讓祁烏嚇得將手上的鑰匙掉下地。
「別人想假扮我,還得看他有沒有這等本事!」東方任冷哼。
祁烏趁著彎身撿拾鑰匙的空檔偷偷打量兩人,只見雙手叉著腰的聶輕無畏地仰頭而立,她的身前卻是明顯按捺著怒氣的主子。
聶輕就算仰著頭也只到主子的下巴,那嬌小的個子哪來這麼大的勇氣敢挑戰邊境三界令人聞之色變的權威?而主子的反應更教祁烏不解,他是看著東方任長大的,卻從沒見過他壓抑怒氣的片刻,今天大大破例了。
是為了他曾厭惡到一眼也不願見的聶輕?
這些,讓祁烏疑惑,也讓他明白接下來有好戲可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地退到視線最好的角落,靜靜地睜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