餅邦卻突然輕笑出聲。
他的笑讓秦默覺得詭異,好奇探問︰「在笑甚ど?」
「你的武功很棒,我用盡全力也只不過勉強跟得上你的步伐罷了,看得出來,你還沒有使出全力。」
「過獎了。你也不差啊,再認真努力幾年肯定大有進步。」
「最令我好奇的是--你的呼吸吐納、運功方法卻不同于我所步獵的武功門派。而我最不了解的就是西域的神毒門,所以,冒昧地請問一句--你師承何處?」
餅邦是個用功的學生,同樣听九彩鳳上課講中原武林各幫派歷史與武功路數,阿蠻是左耳進右耳出,完全不當一回事,而他不但牢記在心,甚至還會上五毒教典藏各派武功精要的「紡經閣」里查資料。
腳下一躓的秦默差點從樹上摔下來。「武功是我自學而成,你當然找不到我的師承門派。」他想打哈哈混過。
「狡猾的狐狸!」
索性停下腳步的秦默,轉身直勾勾地正視過邦的挑戰。
「是嗎?你的直問下諱又算甚ど?獵人的詭計嗎?」
餅邦被秦默的一陣搶白弄得啞口無言,而秦默只是仰天一笑,用力一蹬,再次領先往前奔去。
第十章
突然,一個黑影閃上前,推開了阿蠻,硬生生地替她受了慕容少華這一刺。
是阿留。
她就站在慕容少華身邊,也才能在這千鈞一發時推開阿蠻,但賠上的卻是自己的一條命。
眼前一花,明白自己錯殺了人後,慕容少華嗜血的眼只是冷冷地瞥了倒在地上的阿留一眼;想彌補方才的錯誤,他手上沾滿了鮮血的刀再次逼向阿蠻!
「不要!」阿蠻伸手一格,想擋開他的攻擊。
只可惜她身上的穴這並未全部解開,軟弱無力的拳頭對慕容少華根本不關痛癢,他只輕輕一推,阿蠻的攻擊就像泥牛入海一般,全沒了蹤影。
糾纏間,兩人全沒留意一個紅黑色的小陰影,正悄悄地爬向慕容少華的衣襟里。
阿蠻的行動復又受制。
慕容少華再度擁有讓四人成為木頭人的號令權。
他得意地向眾人宣布︰「知道嗎,『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這句話是失敗者為自己的無能所找的借口。我一直深信命運是要用雙手去開創的,而我做到了,現在我可以對天大喊︰我命由我,不由天!」
突地,刺耳的狂笑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慕容少華的淒厲叫聲。他半跪在地,緊抓著漸漸變得僵硬不听使喚的手,俊臉因痛苦而扭曲著,他眼里的茫然與不置信卻說明了他不知道究竟發生了甚ど事。
刀早巳落地,而阿蠻也被眼明手快的秦默給拉到身旁。
所有人都看到了,慕容少華的臉一寸一寸被黑色所侵蝕,這是毒發身亡的前兆;而他還想奮力一搏似的,雙手在胸前衣襟上亂抓著,嘴里更吐著不知所以然的哀號,在地上打滾的身子只抽搐了幾下後就不動了。
只是,他的雙手卻緊抓著胸前衣襟。
全身發黑、七孔流血的他,眼楮不甘地大張著,彷佛還在問--為甚ど?
餅邦上前試探性的踢了慕容少華的尸首一下,沒反應;再狠狠地一踢,又沒反應。蹲,探探他的鼻息,然後,過邦發表了他的結論︰「這家伙死透了!」
所有人這才敢松口氣。
掙開了秦默保護的阿蠻,緩緩地走向慕容少華,她要親自確認心中的疑問,她想看看他到底抓著甚ど。
「阿蠻?」秦默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
「沒關系的。」
從阿蠻得用盡力氣才能將慕容少華的手指頭一根根扳開看來,可知他死前所用的力氣有多大了。
秦默不放心地手上仍緊扣著神毒門的獨門暗器,慕容少華要是敢玩「殭尸復活」的把戲,保證讓他當場「再死一次」。
細細審視過慕容少華的死狀後,直摩挲著下巴的過邦不解地道︰「我知道他中了本教的蠍毒,可是為甚ど?」
阿蠻的小手里躺著給過邦的答案。
是丫丫。
只是經過慕容少華死前掙扎的肆虐後,丫丫早巳支離破碎,牠為了救主人而壯烈犧牲了。
看到心愛寵物的死狀,再想到牠是為了救自己而死的,阿蠻難過的眼淚早已撲簌蔌地掉了下來。
「是丫丫救了我的。」哭得淚眼婆娑的阿蠻還不忘尋求秦默的安慰。
「別難過了。」秦默像在安撫小孩兒似的拍著她的背,他對丫丫的不舍沒有阿蠻來得強烈,他心里只有感激,「我們再挖個洞將丫丫埋起來就是。」
「嗯。」
突起的變故讓眾人來不及反應,還好結局是出乎意料的完美,但原先架好弓等慕容少華號令的弓箭手們卻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
北斗神丐轉身面對眾人,連用內功將他的聲音穩穩地傳了出去︰「還不快退下!慕容少華死後再沒人替你們撐腰,識相的話就給我滾。」
定真大師明白這些人怕的是五毒教以及神毒門的報復,平和地補充︰「只要你們退下,我保證今日的事不會有人追究。」
這些人原本就是趨炎附勢、膽小怕事之徒,現有了少林方丈的親口保證,眾人安心地收起箭,連忙將慕容少華死亡的消息像風吹般散了出去,之後打包行李的吆喝聲、馬嘶聲此起彼落,逃難似的迅速消失無蹤。
雜沓的噪音倏起而終至不可聞。
當一切歸于平靜時,五人緊繃的神經這才放松,也明白背上的冷汗不是自己的想象,而是真實存在的。
一陣細小如蚊蠅的申吟聲傳進眾人耳里--
是躺在血泊里的阿留。
要不是眾人耳力極好,恐怕就要錯過了。
「她還沒死!快救救她,秦默。」阿蠻抓著秦默的手求他。
「你的心腸太軟了!」他無奈地望了她一眼,嘆了口氣。
要不是阿蠻求他,他才懶得救這個曾經想殺了阿蠻的女人。
蹲在一旁看著秦默把脈的阿蠻緊張地問︰「怎ど樣?」
他緩緩抬頭。「慕容少華那一刀雖沒刺中要害,但因為流血過多,性命恐怕不保。」
秦默是一臉的冷漠,悻悻然的過邦根本覺得阿留是罪有應得,以死謝罪是理所當然;北斗神丐雖覺得阿留值得同情,但一想起武林的軒然大波全是由她的私怨而起,一時間心中百感交集;在眾人的煩亂心思中,卻響起一陣陣沉穩的佛號--原來是定真大師。
只有阿蠻,滿心不忍地蹲,扶起了奄奄一息的阿留;其實,她的心也充滿了矛盾。
想到阿留的不講理、偏激,害得父親為了她而葬身絕命崖,阿蠻便覺無法原諒她;可轉念一想,阿留會變得如此偏激、被仇恨蒙蔽了心志,雖然可惡,但其遭遇卻也值得同情。
而阿留再有千般不是,畢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她不能棄她不顧。
阿留渙散的眼神呆呆地望著阿蠻,喘氣掙扎著問︰「逍,是你嗎?」
「呃?」阿蠻知道阿留再次將自己錯認為爹爹了。
「你來了?我知道你還是舍不得我的。」
「嗯。」
阿留用盡力氣,好不容易才舉起手,輕撫著阿蠻的臉頰,細聲道︰「我不想再看到你那淒絕的眼神了,那讓我的心好痛,好痛!這十八年來,我好恨,為甚ど你從沒用那樣的眼神看過我?」
只一眼,阿留便知道她輸了,刻骨的不甘心變成怨恨之後,她鎖定五毒教為發泄的目標。
「逍,你能原諒我嗎?」
阿蠻硬是在臉上擠出一抹安慰的笑,柔聲保證︰「我早就原諒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