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沖淡了他臉上的脂粉氣息,而位他也是除了阿蠻外唯一一個沒有拿家伙的人。
「客官,面來了。」店小二送上一碗熱騰騰的面。
「太好了。」
餓慘的阿蠻舉起筷子撈起一大口面就要往大張的嘴里送,進嘴的那一剎那,她卻遲疑了。
這面的確很香,可是這甜中帶著沁鼻涼意的香味她聞過。留神細看,白色的面條里更滲著一絲淡淡的綠。
這面有古怪!
阿蠻低頭攪著碗里的面,不動聲色地觀察店里客人的動靜。他們似乎沒有發覺食物有問題,仍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而掌櫃一定人更是里里外外地忙碌著。不管她如何瞪大眼楮看,還是瞧不出任何異狀。
不一會兒,杯盤摔落地上的清脆聲響,以及人們淒厲的哀號聲此起彼落的;前一刻還生龍活虎的人,現在一個個全倒在地上痛苦地直打滾,掙扎了一會兒後就不動了。
看到所有的人全都倒下後,阿蠻也裝模作樣地雙手按住脖子,順勢跌在地上裝死。
她倒要看看是誰在背地里搞鬼。
就看到掌櫃一家人臉露奸笑地看著地上的尸體,確定所有人全都斃命後,再在石牆上釘上一只巴掌大的毛蜘蛛,而後便哈哈大笑著牽起拴在門外的馬揚長而去,至于散落在地上的包袱和錢財,他們卻是連動也沒動過。
後知後覺的阿蠻這才明白這是一家黑店,只不過他們訛詐的不是銀兩而是人命,想來真的掌櫃一家人大概早就被殺死滅口了。
才剛走,遠遠的又有一陣雜沓的馬蹄聲傳來。
阿蠻以為賊人去而復返,她急忙再躺回地上裝死。
這次,馬上的人卻只敢在門外觀望,不敢走進門內一步。
每個人看到滿屋子橫陳尸體時的反應都不一樣,害怕、不安、不忍的情緒雜陳,唯一相同的就是死亡逼進時的驚恐神色。
阿蠻睜開眼楮偷瞄了一眼,赫然發現門外的那票人里竟然有熟面孔,就是上次被她用「沙犀香」給迷倒的銀鞭男,以及他那一班嚇得屁滾尿流的跟班。
另外便是以長胡老者為首的道土。
這些江湖人物在阿蠻看來只有一個解答--不認識。
看到牆上醒目的大蜘蛛後,老道士斷言︰「又是五毒教干的好事!」
「就在離正義莊百里外?」是銀鞭男驚訝與不信的叫聲。
「你以為躲在正義莊就沒事了?」老道士反問。
這下,銀鞭男趕緊乖乖住口,根本不敢承認自己的私心。
「唉,這也是人之常情,怪不得你。只是五毒教如此張狂,為了捍衛正義與中原人士的安全,看來,一場殺伐是在所難免的。」
「咱們趕快去通知慕容少爺,說五毒教的人逼近正義莊了。」話才說完,一個人領命策馬匆忙離去。
「道長,這些尸體怎ど辦?」銀鞭男問。
「當然是連人帶房子一起燒了。誰知道五毒教的人會不會在尸體上玩花樣?燒了干凈。」
燒?這可不行,阿蠻可不想活活變成烤乳豬,情急之下只好捏著嗓子說︰「你們誰敢破壞我的完美杰作?」
這不男不女的聲音嚇得所有人面面相覷,銀鞭男哆嗉著問︰「誰?是誰在說話?是五毒教的人?」他吃過五毒教的虧,顫抖的話聲是劫後余生的心悸。
「你們這群猴毛小子倒猜對我的來歷。」阿蠻捏著嗓子學姥姥說話時的威嚴,她都快憋不住惡作劇得逞的得意了。
此話一出,又是不約而同的尖聲大叫。那群人勒著馬掉頭往回跑,別瞧老道土方才的長篇大論說得多道貌岸然,遇上了五毒教也是一樣--逃命不落人後。
錯亂的馬蹄聲後只剩下一陣陣揚起的沙塵,而後又歸靜。
躺在地上裝死的阿蠻還特意等了一會兒,看還會不會有其它看熱鬧的人跑進來。無奈,她失望了。
也難怪,有五毒教的人在這里,還有一屋子的尸體,誰還敢踏進這房子一步?
裝死的阿蠻從地上爬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對著門口大喊︰「才不是五毒教的人做呢,起碼下毒那些人我全都不認識。」
也不知道她嚷嚷給誰听的。
「你認識五毒教的人?」一個輕柔的男聲在阿蠻身後響起。
阿蠻回頭卻看到剛才的蒼白書生。一屋子躺著的死人里只有他們兩人是站著的,也難怪阿蠻會月兌口問出︰「你是人是鬼?」
「你說呢?」秦默大方地攤開雙手--讓她看個清楚。
阿蠻煞有介事地繞著他轉了一圈,而後鄭重地宣布她的觀察結果︰「你有腳而且有影子,應該是人不是鬼。」
「答對了。」秦默雖覺得這不懂世事的小妮子單純得可愛,不過,她剛剛月兌口而出的話更令他好奇。「你是五毒教的人?」
阿蠻偏著頭打量著這個臉比衣服還蒼白的書生,心里想的卻是娘親的告誡︰行走江湖最忌諱的就是還沒有模清對方底細就輕信人,一個不好,自己的小命就些玩完。
可是阿蠻卻決定相信這個素昧平生的男子。所以,她點點頭對他說︰「沒錯,我是五毒教的人,鳳凰女是我的娘親。」
秦點對阿蠻的坦白不予置評,但他望著她的眼神里有著太多的保留。
「知道我是五毒教的人後,你為甚ど還敢站在這里?」她反問。
「你是甚ど三頭六臂的怪物?我看到你一定得逃嗎?」沖著她的身世,他更有興趣陪她在這里瞎耗了。
阿蠻可開心了。自從她親身體驗中原人對五毒教的誤解後,為了不願招惹太多的麻煩,這一路上她都是極低調的,但眼前的男子明知道她的來歷卻還是不改初衷,害得阿蠻對他更有好感了。
「你是誰?你為甚ど沒有被毒死?」
這人身上還散發著一股淡淡的香味,等阿蠻想要再聞得真切些,一陣昏暈卻讓她拉回了游離的神志。
「我叫秦默,我知道面里有毒自然不會吃它,也就躲過了被毒死的命運。」
「好奇怪,你怎ど會知道食物里有毒呢?除了五毒教的人以外,根本不會有人知道『蠍尾綠』的顏色和味道。」阿蠻對他是愈來愈好奇了。
「你說你不認識那些使毒的人?」
秦默很有技巧地將話題引導到他要的方向。
全然信任的阿蠻乖乖地上當了。「是啊,五毒教大大小小的分寨我都去過。我雖然莽撞,但記憶力卻是出奇的好,就算見過一次面的人我都認得。我敢對天發誓,他們和五毒教一點關系也沒有。」
秦默斂首沉吟︰「奇怪,這樣的人怎ど會有五毒教的獨門奇毒『蠍尾綠』?」
「這我就不知道了。你知道為甚ど嗎?」她很自然地征詢起他的意見來了。
奏默無奈地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接下來我們要去哪理?」這又是阿蠻另一個自然反應。
「你真的要跟著我?」
秦默詫異地打量著眼前的小女子。那雙活靈靈轉個不停的大眼最是討他歡喜,可是,他一向獨行慣了,多一個人等于多一個麻煩,而且她又是他的死敵,這ど做妥當嗎?
「有甚ど不對嗎?」她偏頭問。
「沒有。」秦默搖頭。這一刻,他已決定留她在身邊。「我們走吧。」
「等一等。」阿蠻把釘在牆上的大蜘蛛給拔下來。
「你要做甚ど?」
「挖個洞把牠埋起來。」
苞著阿蠻跑到戶外,陪著她一起蹲在地上挖洞的秦默突然停下手來,愣愣地看著阿蠻。
「怎ど了?」她問。
「我覺得自己有些瘋了。」他掏出手帕替她拭去額上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