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不會認為我干脆死了算了?」
「當然不會。」凌業亞極小心地回話,努力讓自己的臉保持一種表情-─面無表情。
他的嘴角還是不受控制地直想往上揚。
再撐下去,臉真的會抽筋了。
「別哭了。」
「我就是難過嘛!」
「你不是說過不為他掉一滴淚的嗎?」
「我為自己的遇人不淑哭,不行嗎?」
看她哭得肝腸寸斷的模樣,凌業亞的心也跟著整個揪在一起。
「別哭了,再哭,你的妝都哭花了。」
他遇過太多在乎外表的女人了,為了保持臉上完美的妝,連大笑都不敢;更別提在人前落淚了,怕眼淚會將臉上的妝染花。
他有自信,她听到這句話一定會馬上止住淚。
「管它!反正妝已經花了,丑就丑到底好了。」季羽陽索性沒形象地放膽大哭。
她太好強了,潘至彬找她攤牌時,她硬是強忍著淚不讓它掉下來,在同事面前,也強顏歡笑裝作亳不在乎,等她知道真相後,更是心碎得連一滴眼淚都哭不出來。
好不容易可以將郁積的情緒盡情宣泄個夠,這一哭是再也停不了了。
凌業亞目瞪口呆地看著她,他倒是第一次遇到不將自己的外貌放在眼里的女人。
這下,只好等她自己停了。
「好久沒哭得這麼過癮了。」季羽陽說完還打了個嗝。
「心情好點了沒?」
「好多了,對了,我現在的模樣是不是很丑?」
現在才來注意外表?真是敗給她了!
凌業亞坐到她旁邊,雙手捧著她的臉細細審視。「還好,只是粉掉了一些。」拇指極輕柔地拭去她臉上的淚痕。
「掉一些,是掉多少?」季羽陽緊張地問。
她今晚的妝上得比平常上班時濃,好掩飾臉上的落寞與憔悴。上了濃妝的她,再加剛剛哭得放縱,現在的臉一定很恐怖,肯定像極了國劇的大花臉。
「你臉上的妝很淡,只不過哭得大凶了,粉掉了一些下來。還好啦,我還見過比你更夸張的。」
「更夸張的?」
「有些女人老愛將自己的臉當調色盤,光是眼影就涂了厚厚三層,再加上眼線、睫毛膏,讓人眼花撩亂得搞不清楚哪里才是她的靈魂之窗,更別提當油漆涂的粉底和腮紅了;她們不知道讓人看不清真面目的濃妝其實是會嚇跑很多男人的,白天看到就會嚇死,何況是晚上。」
「這有甚麼關系,走在路上都不怕會遇到,以後我也來試試。」季羽陽開始吃吃傻笑。
這話其實不怎麼好笑,可是她卻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嘴角揚起的弧度愈來愈大,笑聲也愈來愈不受控制;大哭之後實在需要一些笑來平抑一下情緒。
笑著笑著,想起傷心事,又哭了出來。
凌業亞一臉驚恐地看著又哭又笑的季羽陽,心里更加篤定--她真的喝醉了。
「其實,太陽底下也有不少好男人,你不要太難過了。」逼了半天才想到這一句安慰的話。
「是嗎?太陽底下?那沒有太陽的地方呢?」季羽陽收了淚,抬頭問他。
「我只是借用‘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這個辭罷了,沒事少挑我語病。」她到底是醉了沒有?真是!邊哭還可邊找他的麻煩。
「告訴你一個秘密喲。」季羽陽勾勾手指頭,要他附耳過來。
「甚麼秘密?」瞧她神秘兮兮的,害他也跟著緊張起來了。
「好男人全死光了。」她鄭重發表。
「才不!其實你眼前就有一個好男人。」
吧嘛!他在自我推銷?凌業亞實在不敢相信這句話會出自他的口中。
「哦?哪里?哪里?在哪里?我怎麼沒看到?」季羽陽轉頭睜著迷蒙的醉眼四處搜尋︰「你在騙我?」
「我沒有騙你,真的有個好男人在你面前。」也不知她是故意氣他還是真不懂他話里的暗示。
「我又被男人騙了。」季羽陽根本听不進去,傷心得又灌下一杯雞尾酒……
「沒有,你沒被男人騙,我真的沒有騙你。」凌業亞急忙為自己辯解。
「真的?」
「真的,從今天起你再也不會被男人騙了。」
「嘻,明知道你是騙我的,不過。我喜歡。」她又喝了一杯。
「別喝了,雞尾酒後勁很強的,小心醉倒。」
「沒關系,反正我今天來就是來‘買’醉的。」
買醉?她到底當這是甚麼地方了?
凌業亞一把奪過她手里的酒杯。「不要再喝了,一缸雞尾酒都被你喝光了。」
「你這人真的不錯,肯听我發牢騷。」季羽陽雙手捧著頭眯著眼,搖搖晃晃地看他。「就只有一點不好。」
「哪一點?」
「你不要老是搖來晃去的,坐好不要動,我的頭都快被你搖昏了,你會變魔術是不是?」
「我不會變魔術。」
「不會?為甚麼我眼前有好多好多個你……二個、三個……然後又變成一個--」季羽陽話還沒說完,雙手卻急急捂著嘴。
「怎麼了?」
「我想吐!」
「不行,你不能吐在這里。」凌業亞急忙扶她站起來。「我帶你到洗手間去。」
「好。」季羽陽趺跌撞撞地站了起來,沒想到一陣昏暈襲來,胃也翻攪得更厲害了。「我不行了!」
「等等--」凌業亞大叫,話還沒說完,她已經吐了一些在他身上。
還好凌業亞情急生智,狗急跳牆地拿起桌上原來裝雞尾酒的大水晶碗,放在她的嘴邊,命令她︰「吐在這里。」
已經「忍無可忍」的季羽陽當然乖乖照做。
凌業亞一臉恐怖地看著幾乎滿溢的水晶碗,不知道服務生在整理時會作何感想。
「對不起。」她終于能說話了。順便接過他遞過來的餐巾擦拭箸狼狽的嘴角。
「沒關系。」凌業亞低頭看著自己被「糟蹋」的西裝,他得找個地方處理一下。
可是,他又不放心讓半醉半醒的季羽陽一個人在這里。
「跟我來。」凌業亞突然想起一個好地方,拉著她就走。
「要去哪里?」季羽陽軟得像一攤女乃油,再也走不動了。她好想躺下來好好睡個覺,那地毯看起來是那麼的柔軟舒服……
「喂,你可不能在這里睡著了!」任憑凌業亞如何大吼,她仍是「不為所動」的。
不想讓一大堆服務生看好戲的凌業亞,無可奈何地橫抱起醉得全身軟綿綿的她,大步離開喧鬧的舞會。
☆☆☆☆☆☆☆
季羽陽不知道自己正被人緊擁在懷里。
只覺得一陣陣規律的震動搖得她好舒服,輕飄飄地像躺在雲端,又軟又暖,舒服得讓她閉上限,真想就這樣躺著一輩子不要起來。
凌業亞輕手輕腳地開了門,將懷里的人兒抱到大床上。
看著她可掬的醉態,他竟失神了好一曾兒。
像極了睡美人。
「醒醒,我們到了。」他輕拍她臉頰。
筆事中的睡美人只要王子一個吻就會醒過來,不知道她是不是也是如此?
凌業亞嘟著嘴直住她紅艷的唇湊去,沒想到連邊都還沒踫上,就看到她睜大的眼直勾勾地盯著他。
「你在做甚麼?」
「沒甚麼,沒甚麼。」嚇得他趕緊立正站好。
季羽陽睜著迷蒙大眼看著四周陌生的環境。「這里是?」
「呃……我常替公司接待外國客戶,或是來台觀摩、技術交流的外國技師,為了應付臨時需要,我在酒店里一直擁有一間固定的套房,否則像聖誕節這麼大的節日沒有事先預約是不可能有空房間的。」
凌業亞怕她懷疑他帶她來「開房間」別有用心,滿頭大汗地解釋完後,才發現她已經閉上限,瞧她胸部均勻的起伏,八成又去見周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