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趙擎煩惱地直搔頭。「算了,我這個粗人也學不來拐彎抹角那一套,我老實問你,你對言大人有什麼感覺?」
「什麼感覺?他是個很漂亮的人,對我還算不錯,嚴格說來算是個好人吧!」除了愛在人後佔她便宜之外。
「唉呀!我就知道糟糕了!」趙擎大腿一拍。
「什麼事糟糕了?」
「這個嘛……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趙大哥是個做事干脆的人,有什麼話你就說吧!別吞吞吐吐得死人了。」
「我這麼說吧!男人家以後總是要娶媳婦兒來傳宗接代的,你現在長得像娘兒們,並不表示你以後身子骨就是這樣了,天下女人多得是,你何必死纏著言大人不放?」
「我又沒有死纏著他,是他——」
話說到一半就停住了,她知道有些話是說不得的。
「我知道是言大人‘強’逼你,可是你自己也有不對的地方。」
「我有什麼地方做錯了?」受苦受難的人是她耶!有沒有搞錯?
「不管言大人做什麼,你應該堅定立場拒絕的嘛!」說來說去,趙擎還是認為言劍辰是個大好人,會有這些流言全是苗詠歡的錯。
「趙大哥,你——」苗詠歡現在才隱約听出些端倪,趙擎又在暗示什麼?
「我就明說了吧!這句話憋在心里也挺難受的,我問你,你和言大人之間是不是有什麼曖昧?」
「咦?怎麼可能?這話你是從哪里听來的?」
連趙擎這個大老粗都發現了,可想而知外面傳得有多難听了!苗詠歡為了言劍辰的態度心煩不已的同時,還得擔心別人莫名的眼光和自以為是的關切。
「你別管我是從哪里听來的,反正你只要記得言大人對你只不過是一時憐惜,甚或迷戀,沒關系,隨便你怎麼認為都行,我只告訴你這些都不是長久的。听大哥的勸,離言大人遠一點,不然等到事情無可挽回時,誰也救不了你。」
「趙捕快,你沒事忙了嗎?」言劍辰冷冷的聲音在他們耳後響起。
就不知道他听到多少。
趙擎看到言劍辰的表情,嚇得隨便找了個借口,留給苗詠歡「好自為之」的眼神後,就自動消失了。
「言劍辰……」她一臉的委屈。
「別管他們說什麼,只要我們問心無愧就好了。」
問題是,言劍辰的作法讓她無法「問心無愧」,甚至還「問心有鬼」!他到底打算拿她怎麼辦?
※※※
「洗澡」事件再加上趙擎那番話,苗詠歡真的「看開」了,她決定要和言劍辰劃清界線,不再和他攪和在一起。
他喜歡男人是他的事,她沒必要任他捉弄,甚至當他的「孌童」。
早上醒來看到自己睡在他懷里已經夠震驚了,沒想到言劍辰每天早晨都會吻她,從唇到額到頸後,好像一天不吻她就會死似的。
苗詠歡更發現一件讓她備覺恐怖的事實!她開始嫉妒起「男的」自己來了,她嫉妒獨受言劍辰青睞的「苗永」,無法控制。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苗詠歡和苗永是同一個人,都是她自己啊!她怎能同時扮演兩個角色之余,卻又嫉妒起另一個自己來?
為了避免自己的精神繼續錯亂下去,她決定要向言劍辰坦白她的身分,徹底斷了他的邪念。
至于表明身分後會不會因此而被言劍辰掃地出門,這已不是苗詠歡現在考慮的重點了;如果真被掃地出門的話,到時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逃家這麼多天,與華家的婚期也早已經過了,她現在回家應該沒關系吧?頂多挨一頓好打,了不起再加上幾天禁足罷了。
回家吧!
苗詠歡本想整理包袱後再向言劍辰辭行的,整理自己的衣物後才發現——她根本沒有東西好整理的,僅有的幾件衣物還是言劍辰幫她找來的,真正屬于她的東西就只有當初穿的那一套衣服了。沒辦法,只好兩手空空地到書房去找他了。
「言劍辰,我要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事?」言劍辰放下毛筆,抬眼望她。
「我……我……我……」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卻在看到他的那一瞬消失無蹤。
「你……你……你怎麼了?什麼時候變結巴了?」他笑著逗弄她,愛看飛上她雙頰的紅霞。
「謝謝你多日來的照顧,我決定要回家了。」一鞠躬,謝謝他多日來的「照顧」。
「回家?你不是告訴我,你從小被賣到苗家,逃出苗家後你哪來的家可回?」
糟了,當初說得興起,哪知道謊話編得太過火了,這下該怎麼圓謊才好?
偷偷瞄了言劍辰一眼,他一副「別想逃」、「我正等著」的神情看她。
言劍辰的記憶力實在是該死的好!她自己早忘了這些隨口扯的謊了,為什麼他還記得一清二楚?
「我可以回我父母家呀!」
「萬一他們又將你賣給別人當書僮時怎麼辦?」
「總會有地方去的。」
「什麼事逼得你一定要走?我對你不夠好嗎?」
「不!你對我很好,非常好。」就是因為太好了,才讓她害怕。
「那麼,給我一個好理由。」
「我……我要說一件天大的秘密。」
「什麼秘密這麼慎重?」
也該是時候了!言劍辰倚在椅背上,她再繼續堅持下去,屆時投降的人會是他也說不定,他再也想不出什麼方法可以逼她乖乖就範,同時又不會「危害」到自己,不讓自己的心隨著她的一顰一笑而愈陷愈深。
長這麼大,他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遇到這麼棘手的事,沒想到這丫頭這麼難纏。
「我……我要是說了,你保證不生氣?」
「不生氣。」
「也不笑我?」
「那是當然。」
「你發誓?」
「好啦!你到底有什麼事,快說。」他的耐性快被她給磨光了。
「我是女的,不是男的。」她不顧一切大吼。
「你終于說了。」
呃?言劍辰這話是什麼意思?沒有大叫,也沒有嚇得呆若木雞,只是笑著看她,和她先前預想的反應完全不一樣,還有——「終于」?這兩個字代表什麼意思?
「你早知道了?」
她不知是該為了不須多費唇舌解釋高興,還是該恨他這些日子來的故意捉弄。
「我第一天抱你的時候就知道了。」言劍辰將她拉到他膝上,雙手松松環著她的腰。
她只是略略掙扎一下,也就由他了。畢竟睡都一起睡過了,現在才來掙扎不是太假道學了?
「那你還故意捉弄我?還……還吻了我。」
「好啦!賠你就是了。」
「你要怎麼賠?」她愣愣地問。
「讓你吻回來嘍!記得要算利息。」
「你休想。」
「你真正的名字是?」
「我叫苗詠歡,詠不是永遠的永,而是吟詠的詠。」
言劍辰嘴上說要讓她討回他的捉弄,看她完全沒反應,就「自動自發」地將他這些日子來的輕薄全「賠還」她,還很夠義氣地將「利息」給算進去,不只吻得讓她差點喘不過氣來,連他放開她好一陣了,她的頭還是昏昏沉沉的,分不清楚東西南北。
連問她話,她都得听上老半天才听得懂他在問什麼。
「苗人秀和你是什麼關系?」言劍辰繃著張臉,像審問犯人似的。
這小妮子就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再加上先前他太過寵她,凡事都由得她來,她才會玩上癮頭沒了分寸,這次不乘機嚇嚇她,以後怕沒機會了。
「他是我爹。」苗詠歡低著頭,不敢看他鐵青的瞼。
她現在才知道,敢正面迎戰言劍辰怒氣的人,一定要很有勇氣才行,而且要像貓一樣有九條命,只有一條命的人根本不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