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唯真謹慎的確認過她真的沒受傷,才安心的跪坐在地上。
「嚇死我了。」
「就跟妳說我沒事吧。」葉女乃女乃抬頭瞧見聶永臣眼里的歉意,寬容地笑了笑。
可是潘唯真再也忍不住心頭的怒火,她倏地起身回頭向他發飆。「你想做幼稚小表頭是你的事,但就算是小孩也沒有傷害人的權利,更何況她是照顧你多年的老女乃女乃,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心對她,你……真教人失望!」
她氣得好想哭,虧她還一心巴望他能變得成熟穩重,她再等八百年也等不到啦!
聶永臣頭一回被指著頭大罵,就算他明知自己被罵活該,卻怎麼也拉不下臉,在瞧見她臉上濃濃的失望和鄙視時,他更是惱羞成怒。「我就是這樣不行呀?看不下去,妳不會滾啊!」
「你……」她萬萬沒想到他居然會趕她走,臉上寫著錯愕,心頭掠過陣陣酸意。
「怎麼,舍不得走嗎?滾呀!又沒人留妳!」聶永臣話一出口就後悔了,但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憑什麼她為了別人和他大小聲,憑什麼任何一個人在她心中都比他重要?這樣的她教他無法忍受,他再也不要見到她了!
「二少爺……」葉女乃女乃震驚不已,也後悔萬分,她若不自作主張端點心來就好了,這下子該怎麼辦?
「走就走!你以為我愛留在這里嗎?我早八百年前就想走了!」
潘唯真立刻沖回房間收拾行李,五分鐘不到,她已離開紅玉山莊。
第四章
中壢吳診所
潘唯真坐在小藥局里包藥。快中午了,這位老伯伯應該是上午最後一位病人。
「阿伯,白包記得飯後半小時吃,沒發燒的話,紅包就不必吃了。」
她笑咪咪的將藥遞給外頭的老伯伯,交代好怎麼服用後,笑著目送他離開,之後又坐回椅子上發呆。
那天離開紅玉山莊後她才驚覺代志大條了,她不但沒臉回醫院,又怕扶養她長大的爺爺擔心,也不敢回家,在車站毫無目的的坐上車,直到下了車才發現自己到了中壢。
她在旅館住了兩天,最後決定邊工作邊念書準備考試,于是來到這間診所應征護士,匆匆一個月就這麼過去了。
她有些心不在焉的收拾著病例表,背對門口的她沒瞧見有人走進來,直到听見醫生和人熱絡的交談,她才詫異的探頭,這一看,她不禁愣住了。
「啊……」她尷尬的紅了臉。
「妳讓我找得好辛苦啊。」聶永庭雖笑著,但語氣里有著責備。
「院長……」
「你們談談吧,我要上樓吃午飯了。」吳老醫生笑呵呵的上樓去。
「走吧。」聶永庭率先走出診所。
潘唯真只好在大門掛上休診的牌子,跟著他走出去。
聶永庭默默的在前頭走著,她有些緊張的吞吞口水,小聲的問︰「院長在生氣嗎?」
「妳說呢?」他回頭睨了她一眼。
「對不起。」
「為什麼?」
「我……」
「唉!妳若不想待在山莊,我會不讓妳回醫院嗎?居然跑得不見人影,妳可知道我們有多擔心?」
「可是我實在沒臉回去。」
「又不是妳的錯,妳實在……幸好吳醫生是我的老師,看見妳的履歷表上寫著曾在紅玉醫院工作,好奇的問我對妳有沒有印象,才讓我找到妳的。」
「對不起。」
「回去吧。妳若不想回山莊,就回醫院吧。」
「回山莊?怎麼可能?他都把我趕出來了。」
「永臣這次是過分了些,但他的生活圈就那麼大,從沒人敢對說他說一句重話,他的一言一行會傷害別人,這種事他不會懂的,不過拜妳之賜,他有進步了,妳知道嗎?他居然向葉女乃女乃道歉,要他向人低頭,這還是頭一遭呢!」
潘唯真一臉「這哪叫進步」的表情,這是基本常識好不好?
「妳不常說他幼稚?明知他像個孩子,妳又何必跟他計較呢?而且他很想妳。」明白她的感受,他寬容的笑了笑。
「耶?」她倏地羞紅了雙頰。院長這句話很曖昧耶!
「真的,他拒絕再讓任何看護進紅玉山莊,這段期間,他又發作了一次,時間超過一星期,嚇得我父母都從國外趕回來。」
「為什麼會這麼久?」她好吃驚,當時她敢就這麼離開正因為他剛痊愈,她心想院長很快的會找人遞補,他再發作時自然有人照料,沒想到他竟然拒絕別的看護,還病了那麼久,她的心都揪疼了。
「妳該知道原因才是。」
潘唯真知道自己對他投入了比一般看護還多的心思,離開這麼久,她不但沒將他淡忘,反而不時想起他,甚至好幾次夢見那個吻。她對他並不是毫無感覺,但她不認為他對她有同樣的想法,他很厭惡她不是嗎?
「妳果然粗線條,難怪他吃味了。」聶永庭呵呵直笑。
「院長,你在說什麼啊?」
「他這次差點害葉女乃女乃受傷是很過分,我也罵過他了,但老實說,我覺得引起他發飆的原因挺可愛的,妳就別跟他計較了,好不好?」
「你們怎麼老說他可愛,他到底哪里可愛了?」她不由得噘起嘴。
「他鬧別扭的樣子挺有趣的呀,尤其妳還是他鬧別扭的原因呢!」
「啊?」那很可愛嗎?氣死人比較像吧。
「他雖然不爽,卻堅持趴在妳身上才睡得著的別扭樣子,妳不覺得也很可愛嗎?」
「我只覺得重得要命,被壓得差點喘不過氣來。」她不自主的又羞紅了臉。院長老是說得好曖昧,真是的。
「呵呵……回山莊去吧,永臣真的很需要妳。」
「真的嗎?他真的需要我嗎?」
「當然了,妳以為每個看護都有那個榮幸讓他壓得喘不過氣來嗎?告訴妳吧,二十五年來,妳是頭一個。」
潘唯真雖驚訝,但涌上心頭的欣喜卻藏不住,令她有些手足無措。
「沖著這一點,妳就算稍微讓步也是應該的,回去好嗎?」
「那這里怎麼辦?」
「吳醫生願意讓妳回去。」
「耶?」
「因為我告訴他,妳是我最重要的護士。」聶永庭笑著揉揉她的頭。
「少來了,別人可能不知道,但你最重要的護士是誰,我可是很清楚喔。」她調皮的取笑道。
「在將永臣安頓好以前,她也只能是最重要的護士。」他的神情黯淡了些。
「這樣他也不會感激你的。」她一臉不贊同。
「我知道。」聶永庭苦澀的笑了笑。
「而且婷蘭姊太可憐了。」
「我知道,但她會諒解的。」
「院長?」她有些不以為然的看著他。
這時,他的手機響起。紅玉山莊有支專線與他聯絡與聶永臣有關的事,他設了特別的鈴聲,一听見這鈴聲,他立刻接听。「怎麼了……什麼,在開會時昏過去了?怎麼會?我馬上回去!」
「怎麼回事?」潘唯真一臉蒼白,擔心的望著他。
「他又發作了,而且沒撐到開完會。唯真,快跟我走吧,我再找人來替妳把行李拿回去。」聶永庭快步跑向停在診所前的車子。
「好!」她比他還心急,一想到他之前發作時痛苦的模樣,她恨不得此刻就伴在他的身邊。
到底這樣無止盡的疼痛要持續到何年何月呢?
再次被痛醒的聶永臣幾乎要認輸了,她走後,他對痛楚的承受力也跟著降低,甚至痛恨的想,為何他要忍耐這些?
他又想起潘唯真。曾經以為日日瞧著她是件難以忍受的事,趕走她時甚至覺得是種解月兌,可是,真的見不到她的人影後,他的心中只剩無盡的空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