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菲律賓籍神甫為離鄉背井的同胞服務,因此用英文布道。但是這影響不了湘雲跟雷浩。
雷浩發現到了教堂,湘雲似乎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就像在酒會獻唱聖詩時候的她。當她跟隨眾人唱聖歌的時候,就算他看不見,也能夠隱隱感覺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神聖光芒。
禮拜結束,那些教徒們還在唧唧喳喳地聊天。雷浩又意外地發現,湘雲的人緣相當好,那些菲律賓籍的女孩都圍繞在她身邊打听台北哪里有種類多又便宜的商店街,或者向她討教如何做菜才能符合台灣主人的口味。湘雲都耐心地一一作答,態度親切隨和,跟她在酒會上的待人接物態度相同。
顯然她對不同階級的人都是一視同仁的。
「女孩子們,趕快回去吧!」神甫下來催促,「你們要逛街的趕快去逛,不然回家太晚就不好了,小心挨罵。」
「知道了,謝謝神甫。」于是大家一哄而散。
「神甫,我覺得你愈來愈像她們的母親了。湘雲笑著。
「哎!沒辦法,我擔心她們不懂規矩,會讓她們的主人討厭。」神甫嘆了一口氣。
「我來介紹一下,這是我的老板雷先生,這位是菲力普神甫。」
「你好,我有中文名字,請叫我王神甫。」神甫伸出手來。
湘雲輕觸雷浩的手肘,他會意地伸出手,神甫與他交握。
「王神甫,你的國語很標準嘛!真是厲害。」
「我在台灣待了三年,台灣話也多少會一點,不過來這里的多半是我的菲律賓同胞,還是有英文布道比較方便。」
「你的講道內容很不錯,尤其提到‘信心’那一段,很感人。」雷浩由衷地說。
「希望能夠說服人。」王神甫笑了笑,「她們多半因為家境貧困所以離鄉背井,如果受了什麼委屈,也只有靠信心與忍耐。我總希望她們的雇主能夠善待她們,其他的事情我也幫不上忙。」
湘雲微笑,「王神甫,你已經做得夠好了,上帝看地到。」
「那也多虧了你啊!」王神甫轉向雷浩,「雷先生,你不知道莎拉幫了多大的忙。自從她來到教會之後,幫我開導了很多姐妹。她是她們第一個坦然接受、全盤信任的台灣人。現在那些姐妹們看到陌生人也不會因為國籍不同而退縮,這全靠莎拉。」
雷浩听到這些贊美,心底涌起了無限的驕傲,這比贊美他本人還受用。
「王神甫,你大概也不知道她對我造成了了多大的影響。」他寵愛地攬住身邊的她。
王神甫哈哈大笑,「這不用說我也看得出來,不過你應該也不會知道你對莎拉的影響更大吧?」
「神甫!」湘雲臉泛桃紅,羞得想鑽地洞。
「基本上我是不便透露教徒的告解內容,不過雷先生,我想你應該猜得到。」王神甫在胸前畫了個十字。「主啊!請饒恕我。雷先生、莎拉,我還有事,恕我告退。」
「沒關系,你去忙吧!」
湘雲攙著雷浩慢慢走出教堂。
「剛才神甫說告解的內容,我很想知道。」雷浩存心逗她。
「哎呀!那是不能說的。」
「既然跟我有關,為什麼神甫可以听,我就不能听?」雷浩像小孩子一樣耍賴。
她送他上車,然後繞過來坐上駕駛座。
「少爺,你懂‘告解’的意義嗎?」她收斂了笑容,認真地問。
「告解的意思不就是一個人有了什麼秘密,還是做錯事情,良心受到譴責,而去向神職人員懺悔或是求教的嗎?等等!」雷浩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指,愛上我是一件錯誤的事嗎?」
湘雲發動車子,「總之告解的內容是不能公開的秘密,所以無可奉告。」
雷浩固執的脾氣發作了,「你必須回答我,我有權知道答案。愛我是錯誤嗎?」
湘雲沉吟了一會兒,勇敢地回答︰「不只是錯誤,而是罪過。」
雷浩震驚地無以復加,這答案將他的心瞬間撕成碎片。
「為什麼?」他激動地抓住她的肩,克制不住的大吼,「愛我怎麼會是一件罪過?」
車子驟然歪斜了一下,差一點撞上山壁。
「你冷靜一點,讓我好好開車,再慢慢听我說好嗎?」
「你教我怎麼冷靜得下來?」他怒火熾然。
「那已經是過去的想法,你不用再追究了。現在我的想法改變,你可以放心。」
這句話正像一場及時雨,澆熄了雷浩的怒火。
「你的意思是承認愛上我?」他居然會提心吊膽、忐忑不安。
「隨你怎麼想吧!傻瓜蛋!」湘雲沒好氣的呻了一口。
雷浩的手術是一項大工程,必須將神經上的血塊清除干淨,同時還要替換受損的角膜。過程相當順利,在醫院觀察了幾天後,醫生讓他纏著繃帶回家休養,只要定時回醫院復診,過一陣子就可以拆掉繃帶。
這段時間,趙嬸不顧湘雲的意見,硬是炖了很多補品。雷浩對于趙嬸的好意則是苦不堪言。
「有是當歸人參雞,我的天啊!」他靠著枕頭半坐在床上,皺起那兩道又黑又濃的眉毛。「我已經吃了整整一個星期,快要吐了!」
「別這樣,這是趙嬸的一番好意,為了你的眼楮,我看她還多加了一斤枸杞。」湘雲忍住笑,她就知道把這雞湯端到他面前會听到一堆抱怨。
雷浩一听,慌忙擺手,「不行,我絕對不吃!太恐怖了!吧脆你幫我吃掉。」
「這樣不行,我對趙嬸無法交代啊!」她繼續捉弄他。
「誰是你老板啊?你應該听誰的啊?」雷浩端起架子。
「那誰又是開完刀的病人啊?少爺。」湘雲拖起長長的尾音。
雷浩發現自己愈來愈沒有主人的威嚴,完全被她治得死死的。
不過這種感覺非常甜蜜,就算叫他去死,他也願意。
「好吧!我吃就是了。他好象慷慨就義的死士。
正在用餐的時候,突然听到敲門聲。
「是我,少爺。」門外傳來齊管家恭謹的聲音。
「請進。」雷浩開口。
齊管家走進來,在床邊站著。「少爺,老爺回來了。現在正在客廳。」
湘雲吃了一驚,但是雷浩不動聲色。
「喔!他回來了?有沒有說為什麼?」他冷淡得像是在講一位陌生人。
「他是關心少爺的手術,所以特地趕回來的。」齊管家恭敬地回答。
「我想是你通知的吧!」
「是的。」
氣氛僵住了一會兒,雷浩微微扯動嘴角,「沒事,你去忙吧!就說我等一下會下樓向他請安。」
「不用了,孩子,我這不是來看你了嗎?」
出聲的是一位高大而有威儀的白發男子,他的輪廓和雷浩相似,一望即知他們是父子。他的氣勢壓迫著正個房間。
「爸。」
「你怎麼可以不聲不響、自作主張地下這種決定而不通知父親?」
「我想這對你來說不是什麼大事,所以毋需報告。」
「這怎麼不算大事呢?你別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漢陽的總裁,萬一有個閃失,對漢陽的影響會有多大,難道你不知道?」雷浩的父親怒斥。
「我不是也離開過好一陣子嗎?漢陽有沒有我都無所謂。」雷浩諷刺。
「可是現在你不是重回漢陽了嗎?而且你還拿到了Salvation,表現不錯。」雷震放緩了語氣,「你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畢竟你是我的兒子。」
「也只有這個時候才是你的兒子,過去兩年我是一個孤兒。」雷浩冷冷地反駁,他的氣勢不輸給父親。
「你……」
齊管家見老爺脾氣就要發作,連忙阻止,「老爺,現在少爺是病人,醫生囑咐需要靜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