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沒有疑問的話——」韓牧野好脾氣地打斷,「可不可以現在就跟我回去?」
廢話!在這里待久了是人都會發瘋的,杜青青不去理韓牧野,向阿坤道:「阿坤,走了,我們回去了。」
阿坤躺在長椅上,連眼皮也不抬,「他又不是來接我,我干嗎要跟著走?」
「那你要等到什麼時候,又沒有人會來接你……」杜青青急了。
「要你管!」阿坤像是被馬蜂蟄到,跳起來大聲說,「多管閑事,我看你才是八婆!多嘴死了!」
「阿坤——」
「滾啦!」阿坤翻個身,看也不看她。
「車在外面等,我們走吧!」韓牧野拖住她的胳膊,不讓她再過去,杜青青剛要掙扎,耳邊便听到他低沉的警告,「再不走的話,當心我把這件事告訴杜夫人!」
「你——」杜青青回頭瞪他,兩只眼幾乎就要瞪出火來。
「走吧!」韓牧野又說了一遍,用手模模她的頭發,柔聲道,「听話!」
杜青青一路拼命掙扎,終于無效。
韓牧野在杜青青的青春叛逆少女時光里,留下的就是這樣一個屬于敵人陣營的討厭鬼形象。
☆
「真惡心,我干嗎還要想那種討厭的人?」杜青青模模肚子,大概是餓了,發出「咕咕」的響聲。
牆上的掛鐘走到九點,樓下還是人聲喧鬧的樣子,根據以往的經驗,爸爸的這些客人們多半是要玩到深夜一兩點才會完的——
杜青青又一次模模肚子,打算不再委屈自己。仔細想了想,記得父親的書房里一直放有各式各樣的點心,與其到樓下廚房找東西吃,不如到書房偷吃還要隱蔽些,還不會被人發現——
杜青青打開房門,賓客們都在樓下,走廊里一片寂靜,她月兌了鞋,輕手輕腳地模到書房門口,輕輕一扳,門便開了,房間里沒有開燈,黑洞洞的什麼也瞧不清——
杜青青心里暗暗高興,閃進屋里隨手掩好門,又熟門熟路地模索著打開牆角的轉角櫃門,里面放著各式各樣的糕點盒——都是爸爸的學生們三不五時送來的。因為是學生們的心意,爸爸總是珍愛地收藏著,而且也不許她偷吃,但是這點小事怎麼難得住她?多一半的糕點最後當然都難逃她杜小姐的虎口。
杜青青興奮地笑了,打開一個香口酥的盒子,拿出一塊放進嘴里,酥點做得極好,輕輕一咬便發出輕微的「喀喀」脆響,頓時滿口酥香。
杜青青滿意地嘆息一聲,「好好吃哦——」
「那,可不可以讓在下也一同分享呢?」角落里一道低沉悅耳的嗓音,听在杜青青的耳里,恰如驚天雷響。
「你、你、你……」杜青青含了滿嘴香口酥,半天說不出話來。
牆角的落地燈被人輕輕扭開,柔和的橘色燈光灑在屋里,照亮了那人俊秀的臉龐和那對黑亮的眼楮——
「韓牧野?」杜青青一口氣轉不過來,被滿口酥餅嗆到肺里,不可遏制地咳了起來,「咳、咳、咳咳咳咳……」
「要不要喝口水?」韓牧野忍住笑,輕輕地拍著她的背。
杜青青咳得說不出話來,只能拼命點頭。
韓牧野起身倒了半杯水,喝了一口,點頭道:「水不燙,喝吧。」
杜青青來不及理會那許多,捧著杯子一飲而盡——大口喝完,又把空杯子塞還給他。
韓牧野把空杯子放在地毯上,坐在她身邊笑吟吟地瞧著她。
「你、你干嗎躲在這里?」杜青青終于緩過氣,憤怒地瞪他,「躲在這里偷看別人,算什麼君子行為?」
「我可從來沒說我是君子——」韓牧野無辜地聳肩。
「反正你躲在這里偷看就是你不對!」杜青青理不直而氣壯,大聲吼他。
「小姐,這間書房是我先進來的吧?」韓牧野臉上的笑容慢慢擴大,「我因為喝多了一點酒,有點累了,所以跟令尊杜教授借了這間書房休息,怎麼會想到還會有一位……」他不懷好意地打量著杜青青只穿著寬大睡衣的身體和赤著的腳,一字一字地說,「迷失在森林里的小妖精找到這里來呢?」
听他這麼一說,杜青青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他身上果然有一股淡淡的酒味,「臭死了,你這種人醉死最好!」她深知在斗嘴方面自己永遠也不會是他的對手,于是決定不去理他,索性抱著糕點盒子大吃起來,還肆無忌憚地發出「喀喀」的咀嚼聲。
「你就不怕被令尊大人看見?」韓牧野好奇地問。
杜青青嘴里大吃大嚼,好半天才騰出空間來說話:「他現在又不會上來!」
「是嗎?」韓牧野不置可否地聳肩,又問,「難道你也不怕我把今天晚上看到的事情告訴令尊大人?」
「愛說不說!反正我在你心里從來就沒有什麼好形象——」杜青青拿起空杯子,遞到他面前,「還要!」
韓牧野順從地倒了半杯水,放在她面前,「你怎麼知道呢?」
「什麼我怎麼知道?」杜青青腦袋一時短路。
「心不在焉!」韓牧野伸指敲敲她的腦袋。
「我憑什麼要那麼認真啊?」杜青青大大地喝了一口水,舒服地嘆了口氣,「到底什麼事?不說算了!」
「我問,你怎麼知道你在我心里沒有好形象?」韓牧野盯著她的眼楮,又問了一遍。
不曉得為什麼,杜青青忽然看到他的眼中閃出某種類似于期待的神色。
「你怎麼了?」杜青青怪怪地瞧著他,「這種事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啊!」像他這種一本正經的人,怎麼可能對一個在警察局初遇的叛逆少女有好印象啊?
「你說得沒錯,看來你的腳趾頭比你的腦袋還要聰明一點!」韓牧野似乎有點失望,口氣也惡劣起來。
杜青青朝他扮了個鬼臉,肚子還是餓,她準備再去找一盒。走廊里忽然傳來雜沓的腳步聲,听聲音像是往書房來——
杜青青瞪大眼楮,「他們是不是來找你的?」
韓牧野聳聳肩,「我怎麼知道?」
「上帝保佑!」現在逃回房里已經來不及了,杜青青撲過去關了燈,拼命在胸口畫十字。
可惜天不從人願——
「牧野多半在書房里躲清淨,我們去拉他出來!」說話的人聲音洪亮,是杜長江的老朋友——畫商宋奏凱。
「他大概是多喝了幾杯,到書房里躺躺吧。」這是杜長江在說話。
「他那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宋奏凱朗聲大笑,「我觀察他一晚上了,他跟那位方家小姐——」腳步聲忽然停住,兩個人改為小聲談話。
機不可失!杜青青急忙把糕點盒塞回櫃子里,赤著腳朝窗台跑,韓牧野好奇地跟在她後面,「你要做什麼?」
「當然是躲起來啊!」杜青青沒好氣地回答,「你沒長眼楮不會看啊?」
「我看到了,問題是——」韓牧野瞪著她,「你準備躲在哪里?」
「窗台上!」杜青青隨口回答,拉開窗子打量地形——書房里一色的落地長窗,向外伸出一道大約一米寬的窗檐,她如果躲到窗檐上,在窗簾的遮掩下,里面的人是絕對不會看到她的,「就這麼定了!」
杜青青雙手攀著窗欞,一腳踏在窗檐上,回頭向韓牧野道:「千萬別跟我爸爸說……」
「不行!」韓牧野沉著臉命令,「你給我進來!」
「你瘋了?」杜青青一臉難以置信,「被爸爸看到我這副樣子,會氣得把我的腿打折的!」
「那也比你跌斷脖子好。」韓牧野絲毫不為所動,「你要是不進來,我就馬上叫杜伯父進來,二選一,你最好聰明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