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豆蔻不再與他們多說,轉身看向衛界,「我——」
「你要下山?」衛界似乎早已料到她要說些什麼,她在山上的這幾年,也許只有他最清楚她在想些什麼,如果說三年前她還是一個需要他支撐的小女孩,那麼經過這些年的沉澱,她已經真正明白了自己的心。
現在的豆蔻,只有重新回到希索的身邊才有可能找到幸福。輕輕一笑,他抬手撫著她的鬢發,「我知道。你去吧,讓倚恩送你一程。」他如何不明白,一直以來,他自己就是這個固執的小徒弟的心結,她的感情,如果得不到他的祝福,她甚至會寧願放棄。
「謝謝師父。」這些年來,她承繼師門的功夫一天比一天弱,到如今幾乎快要消失殆盡,如果沒有人幫助,她要離開蒙西部都很困難。
「你只要告訴師父一句話,」衛界含笑點頭,「真的已經想清楚了嗎?」
豆蔻臉上一紅,羞澀地點點頭。很奇異,就在這一天,麗多娜與師父同時為她解開了心結,這麼些年的相思與愧疚,她必須要去還給他,這種心情是如此激切,她甚至有些急不可待了。
衛界慢慢取下發梢上的一塊束發青玉,為她系在頸上,溫聲囑咐︰「蒙西部的女弟子是不能嫁人的,你離開這里,就再也不是師父的弟子了,師門的武功也會完全消失,」他的神情帶上了一絲憂色,「你的身子很弱,九兒,師父再也不能保護你,你要自己照顧自己。」他偏轉臉看向倚恩,「送九兒下山去。」
「師父——」豆蔻眼圈發紅,伸手拉住他的衣袖不肯松開。
「好孩子,」衛界分開她的手,向後退了一步,溫雅的臉上始終帶著淡淡的微笑,「是時候去面對你自己的問題了。」
豆蔻點點頭,幾顆淚珠從眸中掉落,依依不舍地轉身隨著倚恩下山。
眼看她去遠了,倚鉤才抬眼看向衛界,「師父,這件事不妥。」
「你是說希索?」衛界抬手接住一片飄落的銀杏樹葉,淡淡地說,「他的性情變得太多了,你怕阿九受傷?」
倚鉤沒有說話,沉默證實了他的話。
「那是他們兩個的事,旁人是幫不上忙的。」衛界慢慢地用指甲劃著葉面的紋路,「九兒已經沒有了護身的功力,過兩天,你跟在她後面,回去照看一下。」
「師父!」倚鉤失態地握緊他的手,衛界手中的葉子被他踫到地上,他無奈地笑了笑,「倚鉤,你這是干什麼?」
「謝謝你!」倚鉤激動得雙眼發亮,沒有師父的允許,他是不能回去照顧已經不是蒙西弟子的豆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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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了,一轉眼,她離開已經有千多個日子——
豆蔻停在居流士家精美的雕花鐵門前,伸手慢慢地撫著上面典雅的紋路,精致的臉上綻出一抹微笑,沒有變,這里一點兒也沒有變。
尖銳的剎車聲在她身邊響起,豆蔻回過頭。
車門開了,一名穿著居流士家黑色制服的男子從車上下來,徑直走到她面前,「小姐,我家主人請你離開。」
「對不起。」豆蔻提起腳邊的箱子,她離開這里這麼久了,守衛也都換了,這些人不認識她是當然的,看來只有等過些日子再來這里,看看能不能見到希索。
就在她艱難地提著沉重的箱子走過車身的時候,車窗慢慢地搖了下來,露出一張輪廓深邃的俊美的男子面孔,一副黑色的墨鏡遮住了他的眼楮,長長的金發狂狷地散在頰邊,豆蔻怔住了,手中的箱子應聲而落,不論過去多少年,她總是能一眼就認出他,是他——
就在她努力想要對他說些什麼的時候,一名金發女郎嬌艷美麗的臉出現在窗內,看來她本來是趴在他懷里睡覺的,碧藍的眼楮里還帶濃重的睡意,她懶懶地開口問︰「出什麼事了?怎麼不走?」
希索抬手心不在焉地撫著女郎的長長的金發,將她按進自己懷里,淡淡地說︰「遇見了一位老朋友。」
「希索——」心好痛,那種熟悉的割裂般的痛又回來了,豆蔻按住胸口,忍住煩惡欲嘔的感覺,勉強說道,「我——我回來了。」
「回來?」俊美的臉上勾出一抹譏諷的微笑,他的聲音冷得像冰,「我怎麼不記得居流士家有過你這樣一位高貴的小姐?」
他——恨她!無比清晰的恨意如狂風暴雨般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狠狠地砸向她,豆蔻捂緊胸口,聲音弱得讓她幾乎不敢相信那是從自己口中發出的,「希索,別這樣。」
希索慢慢地取下墨鏡,那雙黑眼楮還是那麼漂亮,只是再不如過去一般深沉平靜,他的眸中波光閃動,一種說不出的譏諷和著狂傲洶涌地沖出——他的眸光很殘忍,很無情,但是很孤獨,也很痛,雖然他掩飾得很好,但她就是知道,
「你覺得我應該怎樣?」希索優雅地撫著下頜,眼中含著深深的不耐,「有話請說,我還有事。」
「希索——」那名金發女郎攀住他的頸項,閉著眼楮嬌聲說道,「有什麼事嘛!快走吧!」
希索安撫地拍拍她的後背,聲音不改譏消,「這麼著急要爬上我的床嗎?」
他的話無情地敲碎了她的心,豆蔻嬌弱的身子再也承受不住,她晃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一步,猛然側身,俯子開始干嘔,雖然吐不出什麼來,但那種惡心的感覺卻始終揮之不去,雪白的臉蛋也憋得通紅,汗珠一顆顆地滾了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豆蔻才勉強直起身子,他甚至沒有問候她一聲,那個時時把她的冷暖放在心上的希索真的已經消失了。灰心地轉過身來,卻無比詫異地發現他的車子並沒有開走,那雙漂亮的眼楮也仍然在看著她,見她轉身,他重新拿起墨鏡戴上,冷聲問道︰「一分鐘,說明你的來意。」
「我來給老太爺奔喪。」豆蔻低著頭,小小聲地說。除了這個,她再也找不到任何理由可以名正言順地回到這里,畢竟,當年是她自己親口拒絕了他。
「很好。」墨鏡下的俊容冷得像冰,他朝一名黑衣守衛揚揚下頜,「你去,給這位小姐安排客房。明天帶她去見見老太爺。」
話音剛落,藍色的座車噴出一股煙氣,沖進大宅。
豆蔻無言地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心里的不適漸漸減輕了些,無論如何,她終于又回到他的身邊,當年既然是她自己固執地把自己的幸福拒之門外,還深深地傷害了自尊心奇高的他,那麼,今天他無論如何對她,她都會忍耐。
只是,他對她的愛,是不是早已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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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索斜身坐在窗沿上,手里持著一瓶上好的白蘭地,仰頭喝了一大口,一雙眼楮靜靜地望著天邊的落日。
「我洗好了,」金發女郎用一塊于毛巾擦拭著濕淋淋的長發,走到他身邊倚著他的身子,滑膩的肌膚透過輕薄的浴袍慢慢地摩擦著他,呼喚著他的,聲音里更是含著致命的蠱惑,「你不洗嗎?」
希索看也不看她一眼,一仰頭又喝了一口。
「我們——」金發女郎加大了動作,伸手環住他的頸項,全身軟得竟似沒有了骨頭一般,嬌媚的氣息輕輕地拂過他的耳際,「不做點兒什麼嗎?」天知道她肖想這個意大利著名的美男子有多久了,今天既然讓她等到,當然不能白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