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梢頭二月初 第10頁

作者︰流歌

這樣吐了一整夜,第二天她幾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但她還是必須下樓去吃早餐,必須去向他們祝福。直到今天她還記得那天早上希索冰冷的笑,那樣譏誚地看著她。

那一刻,她真實地感覺到,在她的身體里,有什麼東西碎了。

從那一天起,她便恢復了早年慣用的隱身術,在他不知道的時間,他不知道的地點,在每一個他可能遇到危險的地方,她都那麼默默地守護著他。她不怕他恨她,只怕他的眼里燃燒的火焰。

夜夜夢回,她都記得十四歲那一年的那一個夜晚,那嘔心瀝血的痛,她知道,那根刺——早已和她的心骨血相連。

豆蔻把思緒緩緩拉回,嘆了口氣,壁爐里的火快熄滅了,她又添了根柴。

窗子被人猛地推開,冷風劇烈地灌了進來。

豆蔻敏捷地起身,抓起桌上一支銀色的手槍指向來人。

交錯的光影里,來人有著一頭飛舞的發。

「希索?」豆蔻收起手槍,驚疑不定地看著他蒼白的臉與那雙閃著燒灼般光芒的漂亮的眼楮,暗夜與燈影在他的身上勾下了詭異的線條,將他修長的身影襯得極不真實,半長的金發隨風鼓動,散發著強烈的危險氣息。

「你怎麼了?」豆蔻把槍放在桌上,走過去關上窗子,風停了,那種危險而邪魅的氣息慢慢地被屋里的溫暖吞噬,豆蔻走到他身邊,昂首問道︰「出什麼事了?」

希索怔怔地看著她,一句話也沒說。

豆蔻忽然害怕起來,遲疑了半晌,才慢慢地伸手踫觸他修長的手指,冰涼的觸感刺得她幾乎一縮,她急忙拉著他的手讓他在壁爐邊坐下,柔聲問道︰「這樣會不會暖和一點兒?」

希索仍然沒有說話,一雙漆黑的眸子緊緊地盯著她的臉,俊美的臉上帶著難解的神色。

「告訴我你怎麼了?」他從來不會這樣,這些年來,他們能在一起的時日短得屈指可數,所以,每每有這樣的機會,他都會不停地對她說話,不管是好事還是壞事,是開心還是沮喪,他都會告訴她。

希索忽然張開雙臂抱住她縴細的身子,他抱得很緊,那種力道讓她幾乎以為他會就這樣把她揉進他的身體里去,豆蔻覺得很難受,呼吸也有些困難,但是她沒有動,她能夠感覺到他正在受苦,他的心在受苦,他的手在顫抖,她柔順地將頭擱在他的肩上,靜靜地承受著他的力道,用自己的體溫給他溫暖。

良久良久,希索終于松開她,他的眼眶紅紅的,伸手扶住她的臉,將她頰邊散亂的發絲理順,他勉強笑了笑,溫聲問道︰「我說過我有話一定要告訴你,現在,你想知道嗎?」

豆蔻那雙澄澈的大眼楮靜靜地望著他,他的臉上清清楚楚地寫著痛苦與無奈,她慢慢地推開他,縮著身子向溫暖的壁爐又靠近了些,然後,她搖了搖頭,「我不想知道。」

「為什麼?」希索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再次把她拉進自己懷里,厲聲問道,「為什麼?」

豆蔻並不驚慌,仍然靜靜地望著他的眼楮,她伸出另一只沒有受制的手,慢慢地撫著他的眉心,輕聲說道︰「無論你要說什麼,你都已經決定了,」她偏過頭,不再看他,那只手落在了他的肩上,聲音變得更輕了,「我知道你心里不好過,所以,無論你要做什麼,我都原諒你,你不必說了——」

希索攬緊了她的身子,將臉深深地埋進她的肩窩,他的身子一直在顫抖,豆蔻憐惜地扶抱住他,雪白的手在他的肩背上緩緩地游走,慢慢地訴說著無言的溫柔。

「你要相信我,」他的聲音低低地盤旋在她的耳邊,「無論發生什麼事,不要離開我,要相信我,我——」

電話鈴聲忽然響了起來,尖銳地劃破了夜的寂靜,也打破了兩人之間魔魅的迷嶂——

豆蔻推開他的身子,她甚至不敢看他的臉,抓起小幾上銀白色瓖著金邊的電話听筒,她低聲應道︰「喂——」

「是我——」電話那頭,是帶著笑意的聲音。

「倚鉤?」豆蔻驚叫道,他怎麼會在這個時候打電話來?

希索被爐火烤得微紅的俊臉立時一黯,利刃般的眸光狠狠地刺向她的臉,豆蔻不由自主地向後縮了縮。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希索已經準備向瑞恩開刀了,如果我算得沒錯,明年春天你就可以如願以償地回去見師父——」

「真的?」豆蔻驚聲問道,再過四天就是他的生日,他怎麼會選在這個日子對瑞恩動手?

「當然是真的。」倚鉤道,「剛剛得到的消息,希索準備在他與麗多娜小姐的婚禮上動手,還有,你小師哥倚恩來過一趟,師父讓他轉告你,你本身功力不夠,這件事你不要插手——師父已經知道他會動手了——」

婚禮?他真的要娶妻了——心痛,痛得她幾乎說不出一句話,她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能平靜地開口︰「真的嗎?我真的可以回去?師父他真的讓我回去——」

話還沒有說完,手中的電話被人一把搶過,希索對著話筒冷冷地說了一句就將話筒狠狠地扔到牆腳,他眯起雙眼,那種如利刃般的眸光,幾乎將她的身體割裂。

「你怎麼了?」他的全身散發著極其危險的氣息,豆蔻不自覺地向後退了一步,「你——」

希索慢慢地朝她走來,即使在盛怒中,他的步伐依然優雅得令人心折。

她忽然明白他為什麼會來這里,又會對她說些什麼了——但在這種時候,她能做什麼?他們期盼已久的一刻就要來了,她又能做什麼?豆蔻抬起下巴,冷冷地開口道︰「很晚了,你該出去了。」

希索伸手撐在牆上,低頭看著她倔強的臉,她銳利的眸光深深地刺傷了他的心,他痛心地轉過眼,「你就真的,不想再听我說話麼?」

他的聲音,滿含著痛苦的無望。

他們,還能再說些什麼?豆蔻別過臉,閉上眼楮。

「我愛你,豆蔻。」

他已經要娶妻了,為什麼一定要為難自己?為什麼一定要說這樣的話?豆蔻搖著頭,急切地看著他的臉尋找答案,他卻沒有看她,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一直在看著窗外不知名的遠方,他的臉,非常淡漠——「如果你真的不能相信我,如果你真的需要,那我告訴你,我愛你,這樣,可以了嗎?」

他以為——她只是在嫉妒?在他心里,她只是一個無知的婦人?她的心被他的冷漠輕輕一刺,似要滴出血來,豆蔻推開他的手,徑直走到門邊,將手按在門把上才冷冷地道︰「希索少爺,我要睡了,沒時間再陪你玩這種游戲,你請吧。」

「 」的一聲巨響,他手邊的玻璃碎成了千萬片,落在咖啡色的地毯上,濺出鮮紅的色澤,希索慢慢地收回手,流出的血液從他的指尖靜無聲息地滴到地毯上,迅速地滲了進去。

「你——」她的心縮緊,一陣猶豫,但終于還是打開了房門,無聲地請他出去。

希索將那只流血的手插進褲袋,從她身邊與她擦身而過,這一次,他一句話也沒有說。

「什麼嘛!」倚鉤憤憤地叉著煎魚吃了一口,大聲地抱怨著,「什麼叫‘你可以滾了’?我有話跟豆蔻說都不行嗎?」

「三更半夜往人家女孩子的房里打電話,我看你就是不安好心。」麗多娜用一支銀質的叉子挑了一塊皮蛋豆腐,小小地吃了一口,立刻皺眉尖叫,「這是什麼呀,虧你怎麼還吃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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