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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手娘子 第12頁

作者︰凌玉

仇烈有些詫異,低頭看看車軸陷入雪中的馬車。「馬車里還有其它人?」他心中隱約有些奇異的預感,但是當看見水芙蓉怯怯的從馬車中出現時,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站在彩樓上的雨娘仔細觀察著仇烈的表情,靠在年輕男人耳邊輕笑。「看來傳聞的確有幾分是真的,至少仇烈就真的娶了個美人兒。」看看四周圍觀的人群,听見紛亂的議論聲,知道有不少人也認出了芙蓉。

年輕男人微笑著,對沈故宇說道︰「我想知道仇烈這個一向不解風情的家伙究竟是為了誰買銀飾,或許你那兒有十分有趣的內幕,可以說來讓我听听。」

沈故宇站在一旁,也看見了芙蓉,嘴角的笑意更深。「我可以偷偷告訴你前因後果,但是這個消息要換你一甕宮內好酒。」

「一言為定。」折扇輕輕揮動著,年輕男人的目光沒有離開芙蓉,有幾分好奇還有幾分驚艷。在宮內看過多少傾國名妹,也不曾看過如此美麗的女子。

練樓下的仇烈半晌只能瞪視著芙蓉。「你怎麼會在這里?」他措手不及,沒有想到會在這里見到她。

在混亂的市集里,芙蓉有些鸄慌的看著四周,她縴瘦的身子只穿著單薄的繡衫,難以抵御料峭春寒。她不曾來過市集,更不曾見過那麼多的人,當眾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時,她慌亂得手足無措。人群里傳來細細的談論聲,她一再听見自己的名字被人提起。

包讓她驚慌的,是眼前的仇烈。她听從殞星的慫恿,趁著仇家堡內的人不注意,偷偷將酒甕推下車,躲在馬車里來到京城。但是老天偏偏與她作對,仇家堡內每天來往京城的馬車那麼多,她竟然就挑中了仇烈的馬車。

她因為此刻的衣衫襤褸而羞赧,數個月不見,她竟然以如此狼狽的面貌出現在他面前,沒有勻妝打扮,更沒有鈿翠盤發。他那麼專注的看著她,是因為她哪里不對嗎?

「娘是被我硬拉著出來的,你不許怪她。」殞星護在芙蓉身前,將仇烈錯愕的表情誤以為是責怪。

「我沒有說要怪她。」仇烈簡單的說道,走上前去扶住芙蓉,在接觸的瞬間感受到她的輕顫。他詫異于她冰涼的肌膚,更詫異于她比三個月前更加細瘦的手腕。不由分說的,他牽著她的手腕往彩樓上走去。

殞星萬分不甘願,但是還是跟著走上彩樓。彩樓里熱鬧華麗的景況讓他看傻了眼,就連從前在衛府里,都不曾見過那麼多的奇珍藝品。

主廂房里的三個人,臉上都帶著詭異的笑容,直盯著芙蓉瞧。

「仇烈,你不是下去拿酒嗎?怎麼反倒牽上來這麼一個天仙般的美人兒?」年輕男人帶著興趣問道,搖著折扇靠近。

仇烈瞪了對方一眼,把芙蓉連人帶椅的端到另一旁去,遠離了意圖染指的年輕男人。

「別想踫她。」他簡單而不容辯駁的警告。

「太小氣了吧?我只是想跟她說說話。」年輕男人不死心的說道,還想站起身來靠近芙蓉,冷不防大腿被雨娘一捏,他唉了一聲,終于乖乖的坐回椅子上,心中知道這朵芙蓉花是有主兒的,他只能遠觀,無緣褻玩了。

「夫人,數月不見了。」沈故宇微笑著。

芙蓉站起身來,斂起樸素的素緞湘裙褔了一褔,身子剛剛吹了風,忍不住輕咳著,縴瘦的肩輕輕顫動。

「賜酒、賜酒,快喝些燙酒暖暖身子,可別惹了風寒。」男人端在手里的酒杯被仇烈奪了過去,他只能聳聳肩,對芙蓉咧嘴笑著。「我是仇烈的好友,夫人喚我貴爺就好。」在美人面前,他可是一點富貴架子都沒有。

「早就听說仇烈所偷娶的夫人是名滿京城的美人兒,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杜雨娘收回捏人的手,一邊細心的替殯星布菜。「小少爺想吃什麼嗎?我喚人帶小少爺去市集里可好?」她招手喚來僕人,要僕人照料殞星。

芙蓉看著殞星被帶開,覺得又失去了一項依靠。孤單的日子過得太久了,她不懂得如何與人相處,在下意識里略略靠近了仇烈,將他當成屏障,似乎以為在他的保護下,自己就能安然無恙。

「喝些酒。」他將溫燙的酒杯送到她唇邊,看著她溫潤的肩輕貼著杯緣,細細啜飲著溫酒,粉紅色的小舌舌忝著唇畔的酒滴,一股奇異的騷動在血液里流竄,讓他只能盯著她略顯狼狽的側臉。

她伸出手捧著墨玉夜光杯,因為手中傳來的暖意,情不自禁的吁了一口氣。春季的寒冷更甚于冬季,融雪時春風冷得像是銳利的刀,她單薄的身子難以抵擋,在馬車里就已經凍得全身發抖。

看見她的顫抖,他沖動的伸出手,一雙黝黑的大手覆蓋住她的,將她冰涼的手緊握在手中,緊緊的握著像是一輩子都不打算松手。

「冷嗎?」他問道,輕緩的揉弄她的雙手。

芙蓉驚訝的抬起頭來,看進他深邃黝黑的眸子里,在那里看見了陌生的熾熱火焰,些許嫣紅染上粉頰。「有一點。」她又輕咳了幾聲,瞪著包裹著自己雙掌的手。

他不該這麼握著她的手,縱然她已經嫁給了他,這樣的舉止還是不合禮教的,在旁人面前,他們應該謹遵禮法的發乎情、止乎澧。但是她無法要他松手,更無法開口制止他,這樣的動作讓她感到溫暖,溫熱的液體從心中涌出,像是收到了最珍貴的禮物。

「怎麼躲在馬車里?」他詢問著,聲音是前所未有的輕柔,沒有發現其它人因為听見他溫柔的語調全都挑高了眉。

「我想到京城來看看,想買些繡線。原本放在馬車里的酒甕被堆在花園的假山後頭,在搬下車的時候還打破了兩甕。」她輕聲回答,毫不保留的全盤托出,因為與他接觸而緊張。

他們已經那麼久不曾見面了,他是不是曾經想過她?是如她一般惦念著,還是仍舊憤怒于她的欺騙?她抽回雙手,緊張的將面頰上散落的發絲勾回耳後,但是排草梳兒不知遺落何處,原本盤鬈的青絲早已紊亂,怎麼也整理不好。

「酒沒關系,我過些日子再到仇家堡去取就衍了。」貴爺哪還有心思關心美酒,眼前的美人早奪了他的整副心思。「什麼時候成親的?怎麼連帖子都不發?你把這麼一個美人兒藏在仇家堡里多久了?」他對美人的興趣盎然。

「情況很特殊,所以沒能發帖子。」仇烈靜默的回答,視線沒有離開芙蓉的臉龐。

她想起自己與茶蘼設計欺騙,罪惡感讓她輕咬下唇,抬起頭來搜尋著他的表情,卻沒有看到半分責怪。這是否表示他已經不責怪她,原諒了當初那場不得已的欺騙?

「嫂子的身分的確特殊,整個冬季里,京城里關于嫂子的流言不曾斷過。」杜雨娘舉杯向芙蓉致敬,眼底是友善的笑意。「但是我相信仇烈的眼光,如今與嫂子見了面,就更堅信自己的想法,那些飛短流長,咱們就不提了。」

「已經好幾個月了,難道京城里還有人談論著我的事情?我以為他們已經遺忘了。」芙蓉的手輕覆在胸前,隱約的感覺到不安。

陰影隱藏在暗處,威脅不曾消失過,在等待著她疏忽的時候,準備將她抓回那暗無天日的世界里埋葬,那些人不肯輕易的放過她,因為她違抗了既定的命運。

「流言不會死亡,只會不斷的成長,幾經流縳後,成為荒謬的傳說。」貴爺輕搖著折扇,低垂著雙眼,遮蓋了銳利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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