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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手娘子 第10頁

作者︰凌玉

就算是被深鎖在陰森的衛府里,她也曾經听說過他的傳言,在那些高官口中,他被傳說得猶如惡鬼般可怕,他們說他在戰場上無往不利,揮舞著巨大的刀劍,掃蕩亂臣賊寇;他們還說,沒有人敢看進那雙深邃的黑眸里。

但是當芙蓉此刻看進他的眼里時,她沒有感到任何恐懼,她會懼怕的,反倒是京城里那些口里喊著仁義道德、眼里卻充滿殺意的男女。

他靜默的看了她半晌,久到芙蓉幾乎要停止呼吸了,他才緩慢的松開懷抱,將包裹著錦被的她放置在酸枝木椅上。他退後幾步,環抱著雙臂俯視她。

芙蓉輕喘著,用冰涼的空氣平靜過度激動的血脈,她轉開視線,不再與那雙過度銳利熾熱的黑眸對望。她朝殞星招手,擁抱著兒子的身軀,心中更加堅定了先前的意念。她不能夠認輸,為了自己,也為了殞星,她還有一場漫長的戰役要打,如今這一切僅僅是開端。

「欺騙了你,我很抱歉,但是我不後悔,這是我唯一能夠想到的辦法。」她緩慢的說道,緊抱著殞星,縴細的手在兒子的背後發抖著,只有殞星知道她此刻的緊張。

他靜默的看著她,一瞬也不瞬的,心中在疑惑,何時曾經見過如此勇敢的女人?

從來女人看到他都是驚惶失措而恐懼的,貪權的煙花女雖然巧笑倩兮,卻是帶著企圖接近他;而像是芙蓉這樣高貴出身的女子,通常對他不屑一顧。那些女子,從前在看見他時,總用手絹掩飾著嘴角的冷笑,一雙描著粉黛的眉目里盡是嘲弄,而如今他位高權重,那些女人就全然變了態度,誠惶誠恐的低著頭,有著矯揉的溫順。

而芙蓉的舉止讓他迷惑,她固執而勇敢,雖然恐懼卻從不示弱,像是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貓兒,堅持要向獅子挑戰。他不曾見過這樣的女子,竟然膽敢與既定的命運抗戰,那嬌小的身軀里究竟蘊藏著多少勇氣?

「如果我不答應,你會去找尋其它男人的幫助?」他詢問著,這個可能讓他十分不悅,就像是感覺到某種酸澀的情緒在胸間發酵。他不曾感受過這種情緒,所以不知道那樣的感受就是嫉妒。

她嘆息著,緩慢的從殞星的腰間繡袋里拿出一塊折疊整齊的絹布,在眾人的目光下展開。「從事件發生之後,姊姊要我想出個人選,我就只能想到你。」她略略松開殞星,緊張的咬著唇。她的臉色嫣紅著,感受到羞赧卻不肯退縮。「別怪我不知恥的坦白,我沒有矜持的權利。」她誠實的說道,知道他不容許欺騙,她已經犯過一坎,欺騙過他,如今不能一錯再錯。

他信手取餅那塊絹布,認出是初見那一日他替她包扎用的絹布。黑眸里銳利的光芒稍稍柔和了些,他記得那日的一切,甚至還為她的安危擔憂了好一陣子。

其實心中是願意留下她的,畢竟芙蓉如此的不同于他以往所見的女子,美麗勇敢的妯,是他心中最美好幻夢的化身。縱然不悅于她的欺騙,但是在她的要求下,他無法堅持多久。

殞星沉不住氣了,憤怒的撲了過來,舉腳踹向仇烈,但是身手根本就不是仇烈的對手,輕易的就被躲過。他嘶喊著,見不得有人欺負娘親。「娘,我們別求他,現在就回京城去,我可以保護你的。」

仇烈難得的流露幾分笑意,薄唇往上微勾。「保護你娘?憑你這等身手,要是一回京城,你娘一定馬上被拖回衛府。要保護她,不如在我這兒把拳腳練好。」他拍拍殞星的肩膀,轉身離開大廳。

听出他話中的含意,芙蓉松懈的嘆息,整個身子軟弱的癱坐在木椅上。他願意留下她了,她可以不用回到京城,不用再見到那些可怕的人,她跟殞星都安全了。

松了一口氣了,淚水不爭氣的滑下粉頰,芙蓉此刻才知道,自己其實有多麼緊張。傷口隱隱的感到疼痛,她輕咬著下唇,用雙手環抱自己有些發冷的身軀,恍惚想起昨夜這雙手如何緊密的扯著仇熱的衣袖。

茶蘼卻對仇烈的態度不甚滿意。「仇烈,回來,這還不夠啊!你必須承認芙蓉在這里的身分,承認她是仇夫人,不能讓其它人欺侮她——」她急切的喊著,還想追上去,冷不防手腕被人握住。她蹙眉回頭,卻看見握住她的人竟是沈故宇,他站得太近,讓她幾乎忘卻呼吸。

「放過他吧,你就不知道什麼是樂觀其成嗎?做什麼事情都要把人逼人絕境才甘心?」

他臉上還是那抹似笑非笑的柙情。

茶蘼的臉毫無理由的紅了,她急忙甩開他的手。「放肆,無禮的人。」她憤怒的用團扇撲打他的手,轉身快速的逃離,有些怕逃得慢了,會遺失什麼她付不起的代價。

第四章

柔軟潔白的雪花緩緩飄落,覆蓋了一切。今年的冬天有些反常,自從第一場瑞雪之後,雪就不曾停過,鵝絨般的大雪紛飛著,連汴河上都給了厚厚一層冰,幾個不怕冷的娃兒穿著棉襖在汴何上蹴鞠。

一陣寒風吹人房中,芙蓉連忙站起身子將雕花窗欞關上,單薄的身子包裹在精致的繡衣下,仍是耐不住嚴寒的,忍不住輕咳了幾聲。

整個冬季她都留在仇家堡里,嚴寒的冬天里,她的房里也是冷的。仇烈容許她留在仇家堡內,兩人卻甚少見面。其實也因為今年冬季起邊疆有零星的動亂,他受了皇命領軍出征,整個冬季都不在仇家堡內,直到前些日子汴河的冰漸融了,他才回到仇家堡。

這幾個月是難熬的,天氣尚未嚴寒時,茶蘼還偶爾會來看她,但是當大雪封了道路,她就變得孤單。怎麼都想不透,這些年來她應該早就習慣了孤單,但是在仇家堡的冬季,那孤單的氣氛讓她更難受。

仇烈不在堡內,僕人們對她的態度接近視而不見,她連找個說話的人都難。他們也為主人叫屈,總以為芙蓉是靠著欺騙手段才住進仇家堡的。既然仇烈也沒有言明芙蓉的身分,奴僕們就只當她是個趕不走的客人,沒人真的當她是仇夫人。

在嚴冬里,她房內的火爐竟是死寂的,整個房間冷得不象話。配給她的那個丫鬟總是偷懶,只是簡單的每日換水,然後就不見人影,換上的水有時還是冷水呢。

芙蓉倚靠在繡架旁,仔細挑撿繡線,設計圖樣,用未出嫁時所擅長的針黹遺忘孤單,彷佛準備用刺繡打發漫長的一生。

她想繡的是披風的彩面,而寬闊的緞子繡起來十分累人,她時常鎮日就坐在繡架旁,不言不語的繡著,把整個冬季耗費在這件寬大的披風彩面上。嚴冬針凍,雙手因為寒冷而不听使喚,她停下動作,將手放在口前呵著氣,好讓凍僵的手暖一些。

「娘。」殞星奔進房裹,手中端著火盆兒,臉上都是煤灰。

「你怎麼又弄成這樣?髒得像是沒人管的孩子。」芙蓉失笑,拿起手絹輕拭殞星的臉龐。「這火盆兒哪來的?」

「怕娘冷,我去廚房端來的。」殞星皺著眉頭,但仍舊捺著性子讓芙蓉擦臉。

住進仇家堡後,芙蓉才發現殞星的適應能力張得驚人。仇家堡內的孩子本想欺負他,剛開始的幾天,殞星總是帶著傷回房,但是不到幾天,所有孩子都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芙蓉還未得人心,他就已經收了一堆小苞班。之後芙蓉房里的用品,通常都是那些小苞班打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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