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傾城躺在石地上蜷曲著身子,她的臉色蒼白得像是白紙,牙齒緊咬著唇,直到滲出鮮血。她疼痛得已無理智,驕傲已蕩然無存,只是在地上流著淚,緊抱住小骯。
他的臉也在一瞬間失去血色,就像是有一把匕首狠狠的戳進他的胸膛,殘忍的反轉移動,帶來驚人的疼痛。他的手是顫抖的,將發抖的她從石地上扶起,驚駭的看著她疼得接近休克。
她不能死!上天不會如此殘忍,在他剛剛擁有了些許美好,就殘酷的奪走她。
「快點找人來!她被下了毒。奧妃麗雅人呢?她在哪里?快叫她來這里。」雷厲風狂吼著,看著傾城雪白的臉上睜開又閉上的眼,他驚慌而憤怒。
「如果你想教她,她需要馬上治療。」平靜的聲音從後方傳來,牧師捧著聖經,不知何時已來到圖書室。他有著傾城的表情,彷佛那只是一只無足輕重的小動物。
幾個僕人快速的跑進圖書室,手忙腳亂的想接手急救工作。但是雷厲風不肯放手,他們只能圍著他,簡單的替傾城急救。這個聞名國際的罪犯已經失去理智,他此刻一心只惦記著懷中女子的安危。
「放開她,你這樣只會妨礙救治罷了。」牧師命令道,將失神的雷厲風拉開。
「只要她有了什麼差錯,你們全都要填命。」他終于放開懷中顫抖的女子,冷酷的對急救的僕人說道。
僕人們也在發抖,看雷厲風的表情,他們沒有一個人會懷疑他的威脅。
他深吸幾口氣,知道自己必須冷靜。在瓦雷斯有不少人等著要傾城的命,任何人都有可能下毒,最重要的是找出下毒者交出解藥。地上破碎的陶瓶吸引了他的注意,他眯起綠眸,濃烈的酒香飄進鼻端。
酒是瓦雷斯內最好的佳釀,除了幾個高階領導者外,一般僕人不可能拿得到手。一個僕人用指沾了點酒液放入口中,隨即皺起眉頭。
「這毒是奧妃麗雅小姐正在研發的,我曾經陪著她做過一些研究。」僕人吞吞吐吐的說道,不敢看雷厲風的眼眸。
牧師挑起眉。「嫉妒總是讓人失去理智。」他簡單的說,揮手示意僕人們將已經昏厥的傾城送去醫療室。「你現在去尋找奧妃麗雅,或許還來得及。」
雷厲風的雙手緊握成拳,震驚的情緒籠罩了他。他無法想像,乖順的情婦為何會突然毒害傾城。轉過身,他不浪費時間的穿過回廊。一路上他的心仍舊是懸蕩的,為了傾城的痛苦而痛苦著。
他到達溫室時,里面已經開始有濃煙竄出。
龐大的溫室里堆放著許多的干木,上面覆蓋著浸過油的布料,穿著素袍的奧妃麗雅舉著火炬,在干木上點火。火光照亮她的臉龐,看來如此平靜而滿足。血跡染紅了袍子,彷佛是素袍上的淡淡浮花。
「為什麼?你該死的為什麼要這麼做?」雷厲風低沉的問,感覺疼痛而憤怒。就算是跟隨他數年的情婦,他也不允許她傷害傾城。
在前來溫室的路上,他心中還有所懷疑,但是奧妃麗雅的舉動說明了一切。她在毒殺傾城後,回到溫室里布置好一切,點上火焰等待著死亡。
「我嫉妒她。」她淡淡的說著,將火炬丟向雷厲風與她之間的那堆干木。火舌開始舌忝吻木柴,飄散濃煙與高溫。
「我知道你愛上她了,你不曾用那種眼神看過任何人。你如果不能愛我,那麼就恨我!我要你一輩子都忘不了我。」她淒涼的笑著,模模自己的臉,發現上面是潮濕的。「她有你全部的愛,那麼我就要你全部的恨。」她激烈的喊道。
火焰吞咽著所有的植物,許多的實驗成品在高溫下蒸發,儀器紛紛產生小型的爆炸,加速了溫室的崩塌。
「你知道我對你並無心,我不曾承諾過什麼。馬上把解藥交出來,我不容許任何人傷害傾城。」雷厲風冷酷的說道。他心中本有著對于奧妃麗雅的憐惜,但是在這個情況下,他滿心只能想到傾城正在生死邊緣,因為毒酒而瀕臨死亡。
她輕柔的搖著頭,從他口中听見他的拒絕,讓她更加的絕望。不過這樣也好,即使她死去,至少她還能夠徹底的被他恨著。「我當然清楚,一旦傷害了她,你不可能會放過我。」她感覺到火焰舌忝上素袍,高溫的火炬即將擁抱她,心中沒有任何懼怕,只有坦然。「知道我的名字是由何而來的嗎?奧妃麗雅是莎士比亞筆下一個最愚昧的女人,因為愛情而瘋狂。喔,不,你不會知道的,你將我帶回瓦雷斯後,你不曾探詢過我什麼,我對你來說,只是一個助手,甚至稱不上是你的情婦。」
怎麼能夠責怪女人因愛而瘋狂、而嫉妒?她的名字或許就已經是一個詛咒。莎士比亞筆下的奧妃麗雅因為得不到哈姆雷特的愛,在失望下瘋狂,終于帶著大量的鮮花沉溺水池中;而她,也在得不到雷厲風的愛情下,選擇讓火焰吞沒。
不論火焚或是水溺,同樣的得不到愛情。
「該死的,奧妃麗雅,別讓我恨你到最後,把解藥交給我!」他喊著,向前踏去,卻又被高溫逼退。
雷厲風無法冷靜,不能了解長年跟隨身邊的情婦怎會在一夕之間改變。他迷戀著傾城,卻忘了注意到身邊的危機。
她仍在搖頭,長發被火焰纏繞上,開始燃燒。「我是你的過去,而她是你的未來,如果她沒有辦法活下來,就證明她也沒有資格得到你。」她淒涼的笑著,幾乎沒感覺火焰燒上皮膚是疼痛的。
「這是你我之間的事情,不要犧牲了傾城。」他憤怒卻感受到無助,明白如今一切已成定局。「奧妃麗雅!」他呼喚著她的名字,火焰遮蔽了眼前的路,讓他別無選擇的只能往後退去。
她閉上眼楮,听著他最後一次呼喚她的名。縱然他的聲音里帶著憤怒,她也毫不懼怕。「如果她沒有來到瓦雷斯,你會不會愛上我?」她沒有期望能听見回答。
雷厲風原本是不懂得愛情的,所以當他迷戀上傾城,他義無反顧的一頭栽了進去,甚至沒有留意到奧妃麗雅在一旁的嫉妒。有數年的時間來印證他從不曾愛過她,而她長久的等待只是一個笑話。
她得不到希冀的幸福,只是作了一場靶傷而痛苦的夢。
「我們這種人是會遭到天譴的,罪惡不會消失,不會因為你愛上她就轉眼成為詩人,你這一輩子都要背負著那些罪孽。你真的能夠得到幸福嗎?」她的笑聲在溫室中顯得更加可怕。
雷厲風無法上前了,溫室的玻璃因高溫而碎裂,飛濺到四周,預言著更大的毀滅。陡然之間,支撐溫室的鋼架頹然倒塌了,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奧妃麗雅的身子消失在火焰之中。
他用袖子蒙住口鼻,在最短的時間內退了出來,剛好目睹了整個溫室毀壞的畫面。巨大的溫室毀滅了,在火焰中逐漸消失,奧妃麗雅以及那些植物都消失無蹤,徒留一片焦土。
他胸口中充塞著痛苦,她的話像是詛咒,巨大的黑暗重新來襲,暗示著他永遠也別想逃離。
如果這就是天譴的開端,那麼他這麼一個沾滿血腥的罪犯是該在天譴里死去吧!怎麼能夠得到幸福?他沒有那麼資格。
奧妃麗雅的自焚,連帶的焚燒掉了解藥。她是計算好的,料定在她死後,傾城也活不過毒酒的摧殘。
好在城堡中有僕人曾經跟隨奧妃麗雅研究,留下她的研究資料,在找不到正確的解藥下,暫時使用其他的藥品阻止了毒素繼續侵入傾城身體。但是他們無法化解毒素,對于傾城的昏迷,全然束手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