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嬋娟只能虛弱的吐出這兩個字,一時之間根本無法思考,只能呆呆的听著老人訴說。
「是的,玉鐲里的魂魄是個女人,一個名喚水月的邊塞女子。她原本是楚霽雲的未婚妻,卻在楚霽雲到南京前四年就過世了。最後,她成了楚家大宅的游魂,被楚封在八卦盒中。」
不!她不能相信。就算水月死了,霽雲要迎娶順國公主,為何要將水月的魂魄封在八卦盒中,永世不得超生呢?霽雲所許諾的「生生世世,不分不散」呢?若是他真的愛水月,怎麼可能再娶順國公主?嬋娟感覺心被人用匕首刺穿了,連呼吸都覺得困難。原來,她一直感覺到的心痛就是這個原因。
「你確定嗎?」她低低的問道。
老人點點頭,眼神中流露出憐惜。
「我不相信。」浩雷一字一頓的說道,額上冒著汗珠,咬牙切齒的看著老人。「一個男人怎麼可能把自己深愛的女人封在八卦盒中?知道她不能去轉世,然後再迎娶另一個女人?不!我不相信!一定是歷史有誤。」匆忙的,他半摟半抱的把嬋娟從椅子上拖下來,以最快的速度沖想門口。「走吧!我們沒有必要在這里听這些胡言亂語。」
老人站起身來。「你就是這樣,只要事情不如你所想象的,就不願再听任何解釋。楚霽雲如此,楚浩雷也是如此,八百年來,你沒有多大的長進。」
浩雷如遭電亟,呆愣了一下,然後才下定決心似的轉身直視老人。「如果我真的是楚霽雲轉世,絕對不可能將自己心愛的女人封在八卦盒中。」
老人挑眉,眼楮里隱含著好幾千年的睿智。「楚浩雷是不會。但是,那個人是楚霽雲,一個深信自己被背叛的男人,所以他會這麼做的。」
浩雷拉著嬋娟匆匆踏出命相館,急得像是在逃命,連八卦檀香黑木盒都忘了拿。
「兩位怎麼這麼匆忙啊?」經理好奇的從前座探出頭,
浩雷揮揮手。「沒什麼,我們回去吧!」說著,他和嬋娟一起進入後座。
她看著他,臉色蒼白,而眼神所流露出來的痛苦簡直要殺死他。
浩雷不知道是要先安慰她,還是先安撫自己受到太大刺激的神經,他不假思索的將嬋娟擁入懷中,似乎只有她的體溫和發香才能是自己平靜下來。
「不可能的。」他喃喃的說著,不知道是在對她還是在對自己保證。「一定是哪里有錯誤,我不相信愛得那麼深的人會彼此傷害。」
「不是有人說,愛之深,恨之切嗎?或許霽雲與水月之間發生了某種誤會,他因為愛得太深,所以恨得也深。」她說道,芳唇卻在下一瞬間被他的手點住。
「別提了,反正我不相信就是了。」浩雷說道,臉埋在她的長發中。
沒有人敢點破,他們這一次的目的就是要找出那關鍵性的誤會,解開一切謎,明白為什麼兩人會帶著前世的情感重生。如今,他們竟然毫無勇氣再探尋下去。那些心痛太強烈,就算時間已經過了八百年,還是令人不敢去踫觸。
比起嬋娟,浩雷心中更多了一份恐懼,他害怕知道八百年前真的對自己深愛的人做出不可原諒的事。而嬋娟在知悉一切之後會不會恨他?浩雷不停的問自己,發現自己連想都不敢想,要是嬋娟離他而去,他受的心痛會有多深。
餅去的就讓它深埋在時光中吧!他不要也不敢再去探索一切,無論如何,不能讓那些過去影響他和嬋娟。浩雷堅定的想著。
像是收到某種信息,嬋娟猛然從他的懷抱中掙月兌,匆忙的望向窗外。
「停車。快!在這里停下來。」她快速的拍擊後座與前座之間的不透明玻璃。
經理嚇了一跳,連忙把車子停下來。
嬋娟推開車門跳下車,完全不理會在她身後呼喚的浩雷。
這時南京的郊區,路的兩旁種滿白楊樹。嬋娟奔跑到道路的邊緣,倚著樹干喘息。在她面前是一片廣闊的泥沙沖積地,站在較高的地方可以看到幾千公尺以外的河堤口,人們在河堤口工作著。
「怎麼突然跑得那麼急?」浩雷追趕而至,在她耳畔輕聲問著。
「記得嗎?霽雲被押上囚船的河堤口。」嬋娟指著前方的河堤口。
浩雷驚訝的望著幾千公尺外的地方。「我記得。是在那里嗎?」
她緩緩的搖頭。「不,不是在那里。雖然是同一條河流,但是經過八百年的沖積,原來的河堤口已經成為陸地。」她望向他,想再度看清楚他的輪廓。「我們現在站的地方就是八百年前的河堤口。水月與霽雲分別的地方。那些夢境全存在我的腦海中,我不會記錯的。」
究竟誰能解釋這種安排?數百年前的分別之地,在數百年後,兩個痴心的靈魂又回到這里,到底是要讓他們彌補前生的缺憾,還是上天的惡作劇,想讓兩人再心痛一次?
「我們不可能逃避的,這是宿命。你我都是帶著這場宿命轉生,回到南京就是為了找尋真相,盡避真相再痛苦,都無力逃月兌。」嬋娟輕輕的說道。「我們許諾過的。」是海誓,亦是山盟,是穿越數百年時空而不變的深情。
「我不願意那些舊事影響到你我。我害怕你會離開。」浩雷痛苦的承認。他從未如此在乎一個人,在乎到心痛。
「前世我許諾過,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魂。所以轉生後又和你相逢。」她回憶著,那些夢境已經成為記憶的一部分。
他看著她,有點不知所措。「那些許諾在今生也算數嗎?」浩雷充滿希望的問。他需要一些東西將她留在身邊,前世已遠,而兩人對這一世卻沒有任何承諾。天可憐見,不論前世如何,他已在此世愛得痴傻而絕望。
嬋娟朝他一笑。「那要看你有沒有本事留住我羅!」
「這算是挑戰?」
「隨你怎麼想了。」她說道,側頭想了一會兒,突然又問︰「我們明天是不是還要去那個命相館一趟?」
「不!我不打算再去听那些事情。」浩雷堅決的搖頭。
「听那個老人說,你好像從上輩子就有這種壞習慣,听到自己不肯接受的事實就開溜。」嬋娟挖苦的說。
「反正我不相信那個老人。」浩雷嘴硬的說道。「不如我們自己去找出真相吧!」
嬋娟若有所思的點頭。「你有什麼主意?說來听听。」
「反正我們有兩個禮拜的時間,不如在南京城里走走逛逛,看能不能勾起一些記憶?」
她大翻白眼,看透了浩雷的心態。「算了吧!我看你是想乘機觀光,免得浪費你兩個禮拜的長假,對吧?還敢搬出這麼一個名目來!要知道,你我的前世是在明朝初年,距離現在快八百年了,這數百年間,南京城不知道受過多少次戰火的襲擊,我們記憶中的一切早已完全改變了。」她別有深意的指著眼前的河堤口。
「總還有一些東西留下來。尋訪一些古跡之類的地方,說不定能找到你我以前的足跡。另外,我們可以去找一找楚家大宅的地址。」他極力想說服嬋娟。
那個深深的庭院,盛載了兩人生死難分的愛情,他相信嬋娟一定會答應,和他一同去尋訪故址。
「一切都物換星移了,要尋找可不容易。」她幽幽的說。
「有心就不怕難啊!你我不是又見面了嗎?」
浩雷打定主意,這一世也要擄獲她的愛情,讓那些恩恩怨怨一邊涼快去吧!他可以丟下前世的糾葛,專心一意的對待身邊的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