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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當自強 第2頁

作者︰凌修

「八成不行,今天一大早,他們還差人到山下將劉大夫請上來。」朱家大漢說道。

「真的,小媳婦一進來就要守活寡……」最愛道人是非的葛家大媽說道。

「你呸!臭婆娘,少在大喜之日出穢言,討不吉。」金老爹丟她一個大白眼。

「我說的是實話……」

「呸!呸!」

從早上爭到下午,隨著吉時將近,眾人既緊張又好奇、從山下請來的吹鼓手都都閉著眼坐在牆腳打盹。

突然鎮口有人跑過來嚷道︰「見著了,新娘子來羅!沖喜新娘子來羅!」

頓時!整個王家莊院起了騷動,吹鼓手忙不迭爬起來,手忙腳亂開始吹著曲子,王家長工立刻燃起鞭炮。

僻哩啪啦的聲音震天價聲,和著吹鼓手李著四季相思的調子。開始鬧起來,總算有辦喜事的模樣。

王家老太爺在兒子牽扶下,到廳堂上坐好,王耀邦及鄭氏則隨侍一旁。

在村中小孩簇擁之下,陳老爹拉的人力車,叮咚叮咚來到王家門前。

穿著大紅大花的媒人婆,上前將新娘子扶下車來,原本一直等著的三姑六婆更是爭相擠向前,對小新娘子評頭論足。

「喲!好俊的丫頭。」從紅紗下窺見新娘子的面容,立刻引來眾人的驚艷。

「可不是嗎?瞧她那身細致的皮膚,白得像蘿卜。」吳家老姑媽嘖嘖稱道。

「什麼蘿卜,真不會說話,是豆腐,那種女敕白豆腐!」

「瞧瞧那小嘴,紅得像雞冠花!」

「去!去!只听人家說過櫻桃小嘴,沒听過用雞冠花來形容。」

「……」

君蓮低著頭,一顆心跳個不停,心里害怕得要命,但她力持鎮靜,這里沒有她娘家的人護著,只有自己。

隨著媒人婆來到廳堂,在尚未明白整個情況之前,就已被人扶下跪著。

「拜!」

她依言跪拜,直到抬起頭來,才明白拜的是王家祖宗的牌位,之後再向王家長輩親族跪拜,這段過程中,新郎完全沒有出現。

難道他真的病得如此嚴重?連起身行禮亦不能?她心中有著極強烈的不安?

她的困惑很快就得到解答,因為一行完禮,她立刻又被眾人帶到彌漫著濃郁藥味的房間。

頭上紅紗卸去,媒婆的瞼出現在眼前,說了幾句吉祥話便退了出去。轉眼間—整個房間就只剩下她和病床上的夫婿,自此,迎娶儀式算是完成,現在他們要讓新嫁娘待在新房中伴著新郎,好將喜氣傳給新郎。

經過這麼一連串緊湊的儀式,整個腦袋都還昏昏沉沉,一時間,竟分不出東南西北。

已經結束了嗎?

她困惑地望著四周,然後視線落在床上,上面躺著一個長得極為俊秀,但面容枯槁、蒼白的男人,緊閉著雙眼,動也不動,有那麼一會,她覺得他好象死了般。

她吞口口水,慢慢靠向他,輕探他的鼻息。雖然微弱,畢竟還是有的,她松了一口氣。

這人……就是自己的夫婿……

無來由地,一陣莫名的恐慌立刻攫住她,難道,她要跟這個躺在床上的病人綁上一輩子?

她咬緊下唇,拚命喝令自己不準哭、但淚水還是不由自主地掉下來。

「你……你是誰?」床上傳來極微弱的聲音。

她猛地一震,睜開眼楮望向床上,王書堯已經醒了過來,正困惑地望著她。

「我……我是你的……媳婦。」她囁嚅的說道。

媳婦?他昏昏沉沉的,一時無法理解意思,以為只是跑進他房間的鄰家小孩。「小妹妹……能不能讓我喝口水,我……口好乾呀!能不能讓我解……解渴?」

君蓮連忙為他倒水,小心捧著杯子,拿到他旁邊時,卻發現他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她咬咬牙,反正已是自己的丈夫,也無需避嫌。

她小心地扶起他,然後一口一口喂著他喝水。

扶起他時,她發現他的身子骨好輕,比自己重不了多少。怎麼虛成這樣?一股強烈的同情頓時油然而生。

她輕輕將他放下後,發現手上濕答答的,往他脖子一抹,滿手都是汗,這才發現整個房間關得緊緊,密不透風。

她發呆了好一會,再次細細端詳王書堯。雖然她從小生長環境單純,識人不多,但她也明白,王書堯和她常見到的那些粗壯獵戶、農夫不同,他的五官清秀,鼻子修挺,但身子骨稍嫌縴細,仿佛一陣風吹來,就會像柳樹般的傾倒……難怪會臥病在床。

王書堯在短暫清醒過後,又沉沉睡去,全然不知外頭正為他的婚禮大事慶祝。她一直枯坐到再也受不了房間那股氣味和悶熱,打開門走出去,廊上沒人,她順著聲音及香味的源頭走去,沒一會便找著廚房。

廚房里面正熱絡著,三姑六婆全聚在那準備喜宴上的菜肴。

君蓮也不驚動她們,卷起衣袖,到井邊打了桶乾淨的水,在廚房後邊找到一個無人用的燒炕,將木柴堆一堆,點著火星,開始燒起水來。

☆☆☆

煤人婆在前頭道完東家長、西家短之後,走向廚房,正想要幫新娘拿些食物解饑時,和一個穿著紅衣,提著一盆熱水,灰頭土瞼的小泵娘擦身而過,初時,她以為那只是來幫忙的鄰家小孩,還微笑的向她打招呼,可是往前走沒幾步,她卻陡然停住。

不對呀!那身紅布裙!那……不是新娘所穿的嗎?她怎麼跑了出來?媒人婆連忙轉過身,趕緊追過去。

來到新房前,她大力推開門,「你在干嘛呀?怎麼不說一聲就偷跑出來,或教別人發現,該如何是好?」語氣充滿責難。

君蓮停下擰毛巾的動作,有些畏縮,「我看他全身都是汗,怕他不舒服,所以想幫他擦一擦……」她小聲地說道。

原來如此,媒人婆松了口氣,雖明白她的用意,但仍不合禮數。「別再跑出去,教人看到總是不合禮,若讓你婆婆知道,免不了招來一頓罵……不過我也不對,該留一個人伴著你……好啦!總之,不準再跑出去。」

擔任媒人婆的是黃家小嬸,雖然平常多話了一些,但為人還算厚道,看著這個和自已家丫頭年紀差不多的小新娘,一股母愛的關懷便油然而生。

「也真可憐,才剛嫁進來,就要面對這種……」媒人婆忍住沒講,好歹也收了一筆為數不少的禮金,還是少講為妙。「我去廚房幫你弄些吃的,你等著呀。」

在她離開房門前,君蓮喚住她,「我可以幫他擦擦瞼嗎?」

「當然可以呀!反正你們現在是夫妻了,以後不是你來照顧,還能讓誰來照顧?……能多久是多久……唉!」媒人婆說完,就把門帶上。

君蓮愣愣的看著門一會,然後緩緩轉過來,面對王書堯。黃媒婆的話讓她听了心寒,她垂下頭,不禁覺得前途一片黑暗,沒有健康丈夫的她會有……未來嗎?

☆☆☆

君蓮被安排睡在書堯床後面的小木榻,她嫁進第二天,簡單拜會過王家長輩後,便立刻被書堯的母親鄭氏帶到一旁,交代她新嫁娘該做的事。

鄭氏是個面容嚴厲的婦人,嗓門大,相當精明干練。

「你听好,嫁入我王家並不是來做少女乃女乃,你有責任將你夫婿照料好,同時也要開始學會如何理這個家,我們三家在都兒嶺是有頭有臉的,不比一般人家,你得好生注意,不可惹人笑話。」

君蓮點頭低聲道是,自此王書堯的生活起居照顧全落在她一人身上,這超過她的年紀所能負荷。

王書堯的腸胃病極嚴重,一吃就吐,整個房間內部彌漫著濃郁的酸腐味,再加上鄭氏擔心兒子病體受涼,根本不敢為他洗澡,一量沒有新婚那天所傳的香草遮掩後,整個房間臭氣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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