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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上班還算輕松。除了和董事長關山聊了個把鐘頭外,就是由丁琳帶領著認識公司環境,及各部門主管同事。最後,便是丁琳的業務簡報。
「沒想到你一進公司,便造成了騷動,成了女職員們注目的焦點。」丁琳笑著對他說。
「什麼時候你也變得這麼幽默了?」鈕雨不好意思了起來。唉!千萬個陌生的媚眼,怎麼也抵不過丁琳柔情似水的眼眸。
下午帶著鈕雨到各部門拜會時,公司的女職員們那一雙雙像逮著臘物般迫不及待獵捕的眼神緊盯著鈕雨不放,著實令丁琳有些吃驚。確實,眼前的鈕雨,要比三年前的鈕雨來得英挺俊秀了許多。如果將此時的鈕雨擺在三年前,那風流灑月兌的歐祖立,可就不見得能佔到什麼便宜了。
「晚上有沒有空?請你吃個飯。」
「該是我請你才對,也算是替你接風洗塵!你在樓下等我,我先去拿車。」丁琳嫣然一笑,走了幾步,猛然想起什麼,掏了串鑰匙交給鈕雨,不好意思地說︰「真糊涂,公司安排了間房子給你,沒這把門鎖。恐怕晚上你得睡馬路了。」
說完,她便轉身離去。
痴痴望著丁琳的背影隱沒在甬道上,鈕雨稍事整理後,搭電梯下樓沒有歐祖立,只有他和丁琳共處的晚餐,這不是他三年前夢寐以求的嗎?
下到一樓,鈕雨第一次見識幾百人從大樓蜂擁而出的人潮,而正當他準備走出大樓的剎那,飲水機旁一個美麗的倩影,吸引住了他的目光——是她嗎?
一頭秀發如絲網般披散在左肩,優美的彎身弧度輕倚在飲水機旁,那彈指可破的紅潤容顏上的朱唇,讓飲水機的水柱,肆意地潤濕……那是她嗎?是早上到機場接他的那個潑辣、凶悍的「小男生」嗎?天啊!眼前的佳人與早上的「小男生」,簡直判若兩人,美得教他驚艷!美得令人神魂顛倒!
不經意的眼神余光和今早的印象,葉婷訝異地發現,那個令她恨進骨子里的男子,像白痴似的愣愣地凝視著她,慌措的閃神,猛然一抬頭,幾滴晶瑩的水滴飛機在她的嬌顏上——哇!足教人神魂顛倒的畫面停格在鈕雨腦海,他心中飛過了一個廣告鏡頭陽光下剔透的水滴,挑逗地濺灑在紅潤光滑的隻果上——那是他在美國電視上,見過拍得意境最美的廣告鏡頭。
葉婷可不理會那家伙當她是隻果還是水蜜桃,挑釁地白了他一眼,撩動披泄在肩上的秀發,傲然地朝門口走去。
「喂!喂——」鈕雨猛然回神追了上去,急問!「你不就是早上到機場接我的那位小姐嗎?」
「是又怎麼樣?」葉婷自顧走著,毫無興致搭理他。
「哦!沒事……只是……想說聲謝謝。」
葉婷驟然停下腳步,隨後跟上的鈕雨險些又撞上她。
「你不知道剛才那樣看人是很不禮貌的行為嗎?難道那是美國人教你的感謝方式?」
這小妮子看來不只凶悍、潑辣,還伶牙俐齒得很哩!
「那我該怎麼謝你?請你吃頓飯?」
「嘿!嘿!」葉婷不善她咧嘴笑。「你難道不知道,現在在台灣泡馬子的技術已經進步很多了嗎?你那一套去騙些老女人吧!」
泡馬子?鈕雨忍不住想笑——這馬子有意思!
「好,那你說,你希望我怎麼謝你?」
「再說吧!」想纏本姑娘,門兒都沒有!
葉婷朝前直走,決定不再理會他。
「喂!至少也該讓我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吧?」鈕雨追出時,葉婷已隱沒在人群「怎麼?才第一天上班就惹上她了?」丁琳將車開過來的同時,正巧撞上了鈕雨踫釘子、出糗的一幕。
鈕雨赫然一笑!難不成那女人在這公司潑辣得出了名?
「她是三樓電腦資料室的課長,個性相當率直,從一樓到七樓,幾乎每個人都吃過她的排頭!只要她認為是對的,她就會據理力爭,就連董事長都吵不過她呢!」
「哦!這麼厲害?她叫什麼名字?」鈕雨訝然一驚。
「怎麼?你對她有興趣?」
「我——」鈕雨笑得好不自然。
「她叫葉婷,不過——我勸你還是少打這個主意!」丁琳進一步解釋︰「她在三樓有個外號叫「美麗的刺蜻」。公司超過一半的男職員都曾經想追求過她,但是最後都跟你剛才一樣,踫了釘子,搞得灰頭土臉的。」
歐祖立呢?是不是也曾和葉婷過招了?難不成情場風流老手的他也慘遭滑鐵盧?有丁琳在,也應該不致于這麼囂張吧!鈕雨不知怎麼地竟將歐祖立和葉婷聯想在一起,也許是下意識里覺得他們是——旗鼓相當吧!敗上了,準是一場精采絕倫的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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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後重逢,應該有好些話可聊,但是除了大學四年共有的回憶之外,似乎也找不到什麼好聊的了。畢竟三年的時間,是個找不到交集的空白距離。丁琳尷尬地低下頭喝著果汁,尋思新話題。
「在美國待了三年,應該有要好的女朋友吧?」
「說個笑話給你听。」鈕雨淡然一笑,「我這次回國,是奉命要娶個老婆回去的。」
丁琳訝然一愣,禁不住噗哧而笑——「不會吧?」
「不騙你!在美國三年,家里不準我交藍眼楮、尖鼻子、金頭發的洋妞,說這樣會破壞了中國純正血統,早晚我會被同化,死後就沒臉去見列祖列宗。那我說交個中國留學生總可以吧?老人家又有意見了,他們說,那些留學生已經被美國文化污染了,忘了咱們中國三從四德的優良傳統,只能算是半個中國人。所以嘍!我就給逼上飛機了。唉!說來我不也只是半個中國人!」
鈕雨說的無奈,丁琳可笑得眼淚直流,那顰笑間的神韻,迷得他失了神。
「那我可得好好幫你物色一個宜室宜家,兼具有三從四德的好女人。」——這種女人已成稀有動物了!她想。
鈕雨笑得有幾分無奈與淒然。眼前的她,不就是絕佳的人選嗎?
「祖立對你還好嗎?」他黯然地轉了話題。
丁琳驀地收了笑,臉上輕抹過難以掩飾的愁郁,胸口隱隱作痛。
「怎麼了?是他欺侮你?還是他那種拈花惹草的個性始終沒改,傷了你的心?」這是鈕雨三年前臨上飛機前,所唯一放心不下的。但他還是忍痛將自己的所受托付給祖立。
丁琳搖頭,笑容戚然得教人心疼!
「你在騙我!你們之間一定有什麼事情發生!」
「真的沒有,你不要瞎猜。」丁琳抬起頭,強裝出一絲笑容。「你也知道祖立的個性,他向來就不喜歡愛拘束。愛情本來就是這麼回事,不能強要誰去牽絆著誰,只要彼此知道喜歡著對方,心里還有著這一分牽掛也就夠了。」
明知道自己愛上的是一個不安定的靈魂,愛上的是隨時可能從指間溜走的飄泊浮雲,但這一分情愫豈又能說放就放呢?陷在這難以自拔的泥沼里,她不知道有誰能救得了她!
「祖立又去招惹別的女人了?」
「不是的——」丁琳多麼想為歐祖立找借口,但又能有什麼好理由讓鈕雨相信,甚至——說服自己呢?
「他到底想怎麼樣?都已經三年了,難道他就不能為你改變點什麼嗎?」鈕雨此刻真是恨透自己,當年竟那麼儒弱地將丁琳交給歐祖立。「他難道不愛你嗎?如果不愛你,又為什麼搶著追求你?用心良苦、費盡心思,好不容易才追上你,現在卻又……卻又不懂得珍惜。我真搞不懂,他要的到底是什麼?而他又把你當成什麼?」——是個失去新鮮感的寵物?他真是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