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遷居揚州不多久,打听到海派賭坊工資優厚,江老大又領導有方,沒听說是個女人,才會想盡辦法進了海派賭坊當差,而現在,得罪了她,是不是該重新合計合計,另謀發展……
好吧!看在月俸十兩的份上;這聲老大他是叫定只不過,老大的年紀,到底滿了二十沒有?
好個年輕貌美的——富婆!朱拓山不由得垂涎起她的美色和財富。可惜,想想全罷,踫是踫不得的,他還沒那個膽。人家是賭場大老板哪!走的江湖路,吃的是江湖飯,又不是一般良家婦女,他哪敢惹。
好狠!掃半個月茅廁,嘖!
海派賭坊的分號大多散布在長江以南各地,每年少說也有七、八家新分號開張,而近兩年來,觸角漸漸伸向江北,賭坊的生意更像滾了雪球,利上加利,讓江老大數銀子數得眉開眼笑。
海派賭坊的"隱居……位于揚州之東,四面是"黃金"、"白銀"、"銅板"、"鐵皮"四大賭坊,圍繞著江老大的家。讓她想賭時隨手可得,不想賭時避人家中,也能圖個耳根清靜',真個快活似神仙。
揮走了一個惱人的豬頭三,江老大走進了名為"白銀''的場子,身旁跟著那名有著雷吼般嗓門的男人。
她優閑地負手于身後,緩步繞著,笑意盈然地打量著場子內的狀況,-沉醉于事業成功的滿足當中。
既然名之為"白銀",自然有它的特別意義——凡進了這場子的大門,賭客手中的籌碼必須是白銀。"白銀賭坊"不收金子,不收銀票,不收珠寶首飾、古玩奇珍,只收銀子;最低籌碼是一兩銀起,上限則是百兩銀,整數計算,不得超過或不足。
同理,"黃金賭坊"只賭黃金,自然來者非富即貴。但這種人畢竟不多,是故"黃金賭坊"開門做生意的次數最少,多半是聚集了少數幾名富豪顯貴,約了時間,才上這兒來叩門,請賭坊當公證;並抽賭金一成做為佣金。"黃金賭坊"不當莊家的原因很簡單,叩黃金門的人,來頭通常不小,下的注又大,有了糾紛,。動用官府的勢力恐怕也難以擺平,江老大當然不想趟這混水。
至于"銅板賭坊",自然只賭銅板,下限是一個銅上限是千個"銅板"是為了下階層和畏懼高額賭碼人們所設,來者不拒。
"鐵皮賭坊"則是破銅爛鐵皆可賭,以物睹物。端出的是什麼。因之,常有可能出現以石頭賭寶玉的,只要兩方肯賭,就能成一賭局。這個場子生意也多,賭局卻樁樁怪異,比方說有些賭客在別個場子散了家財,逼急了異想大開,拿著老婆來賭,妄想贏人棟房子,徹底翻本。要不是江老大不許賣妻女的劣出現在她的場子里,否則還真有可能成交。
此刻,江老大眼楮亮得發光。
"白銀賭坊"是她最愛巡視的場子。這兒既稱"白銀",環顧場內,自然所有的賭客手上拿的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她陶醉地四處張望;白光的閃爍爍,此起彼伏。
"呵——還是銀子最可愛,銀白的色澤又亮又美,白花花的銀子啊!亮晃晃的光芒啊!
"嗯?怎麼有除了銀子之外的閑雜物出現?"
眼尖的江老大一個哼聲,見著一個書生模樣的男人衣著寒酸,手里拿著一張極可能是銀票的紙,紅著臉,站在三號賭桌前猶豫了許久,不敢下注。
江老大皺眉頭,對著身旁的男人道︰"紀老三門口的告示難道教風吹掉了,還是教牛屎污黑了,不然怎有人不懂場子規矩?"她指那書生示意。
紀老三忙道︰'沒有!老大!版示好好的貼在牆上,沒有掉也,清楚著哪!我剛才還看見,至于這小子,不知道打哪兒來的雛,教他兌了票就是。
丙然!只見莊家撩任性子解釋'白銀賭坊"不收銀票的。你要下注、先去將銀票兌現。這是場子的規矩。""我——我——"那落魄書生吞吞吐吐。
還杵在那兒做啥,去啊!我們可不等等人的。"莊家不耐道。
"我——我可不可以先借幾兩當本錢?"書生小聲道。
"你手上有銀票,還借什麼?更何況。咱場子是不能賒根子當賭本的。"
"我——我也不想輸啊!但是,輸到這步田地,不翻本又不甘心,我手頭上的現錢就只行剩下三個銅板……"書生囁蠕著。
"那就去"銅板"賭坊!"白銀"不是你來的地方。"莊家沒有好氣的說。
"可是,我輸了好多,賭銅板幾時才能翻本?大爺?你行行好。賒我銀子吧!就一兩好不好?"那書生哀求道。
又是一個夢想一夜致富的賭徒。江老大暗暗搖頭,"你手上那張票子是假的,拿好看的?不能賒就是不能賒,你當"白銀賭坊、'的規矩是屁啊?瞧你還是讀書人的模樣,外頭的告示看不懂?"莊家劈哩啪啦地責備了一番。
"那我——我去去就來;一定要等我!"那書生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捏著票子急急地想要離開。
欲速則不達。那男人低著頭,一臉不願見人的模樣,只顧快快出門兌銀子,便莫名其妙地撞上江老大。
"唉喲!你走路不看路嗎?"江老大吃痛罵道。
"對不起!對不起!啊!姑娘——"當他抬頭見著與他相撞的是個女子,臉不禁紅了起來。奇怪,賭場里怎會有女人?還是個挺貌美的女人,他賭了三天還沒見過半個女人下場呢!
"你是輸了多少?這麼急?——咦?"江老太低頭問。
"這是?"她隨意瞧了銀票一眼。不夢大驚失色。
"請還給我。"那書生急道。
"房地契,你要賣家產?江老大眉頭擰了起來。
"姑娘,這里不是女人家來的地方,你手上拿的是我的祖產,請還給我,快回去吧!"
江老大右眼圓睜,隨即又眯起眼,"人輸得山窮水盡,還打算賣祖產?"她的聲音有山雨欲來的血腥氣。
只可惜聲音听起采依然嬌嬌柔柔。那書生縱然有些慚愧,但被個女人責問,面子上總有些掛不住。只見他面露不豫之色道︰"這是我的事,婦道人家不該多管閑事。快回家去吧!這里不是良家婦女來的地方。"
完了!一旁的紀老三為書生捏把冷汗。
怎麼今天盡踫見些豬頭男人呢!外頭才剛罵了一個豬頭三,里頭又來下個豬頭書生,哼!
江老大皮笑肉不笑,"那麼這位公子爺,瞧您是個讀書的人,不知可有功名?"那個書生以為江老大對他動了心,心頭飄然,"剛中過鄉試,是個秀才。"畢竟美麗女子的傾心。是讓人燻然欲醉的。
"喔!"江老大一臉恍然大悟。"良家婦女不值得進賭坊,可是秀才賭到散盡家產,變賣祖產,十年寒窗寒到賭桌上,還真寒盡你祖宗十八代的面子!"說到未尾,聲音是又尖又苛的。
讀書人身居社會階級的最上層,人過功名更是人人尊敬,不論貧富皆享盡特權,自然不同一般販夫走卒,秀才不思上進,活該被罵了個狗血淋頭,賭客們為瞧熱鬧,紛紛停下手,齊齊跟著點頭。
"我——我——你說的是,可是——"那書生漲紅臉,想起除了祖產,已輸盡了所有家財,他又羞又愧,但還是不甘心。
賭上癮的人,要他放棄翻本的機會,可比登天還難,江老大開了這麼多年的賭場,見多了這種人。她雖然賺錢,但她的場子不詐賭,不賒賭本,不做誘人跳賭坑的勾當,所以她也從不同情這些自甘墮落的敗家子,但這人畢竟是個秀才,她一時動測隱之心,不忍心,想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