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自Pinepro'sGate
掃圖︰Ludwig辨識︰Robin
第七章
「來來來,等你好久了,鐘家大公子,幾日不見,愈發俊帥啊!不但又瀟灑了幾分,人也越來越性格了,不賴!真不賴!」
鐘清流不巧剛出現在他的房門口,眼尖的江老大如獲至寶,假裝沒見到他那不悅神色,盡說些言不及義的客套話,胡亂吹捧著,捧得他莫名其妙後,半拉半推地將他領進大廳。
廳上無人,作怪也方便。江老大笑咪咪地隨手將一個骰盅遞到鐘清流面前。
這是做什麼?鐘清流以眼神詢問。
「來到賭窟不賭個兩把,像入了寶山空手而回,多對不起自己!來來來!現在是消夜時間,跟我賭兩把,當作消夜,勝過水果點心,快樂似神仙!」江老大眉飛色舞地搖了搖骰盅。
沒事突然找他賭,這個女人腦袋里在想什麼?鐘清流皺著眉不說話。
「來嘛!小賭怡情,勝過你整天繃著一張臉,眉頭都能夾死蒼蠅了。跟我江老大賭,不但怡情消遣,兼能佔卜算卦呢!」江老大一臉神秘,食指頂著骰盅底,將骰盅轉的呼呼順手,一副技術高超的模樣。
苞這種超級大老千賭,就算有一整條長江的家當,也非輸干不可,他又不是腦袋有問題!佔卦?他才不信鬼神之說,更沒听過有「骰卦」這種卜算之術,騙誰啊!鐘清流一臉不以為然。「不信我的骰卦?」江老大笑的賊兮兮的,不死心地煽動︰「這骰卦是我江家不傳之密,看在你西楚霸王鐘清流的面子上,今日免費為你卜一卦,靈不靈都不要你的錢。來吧!」
鐘清流意興闌珊地定著,不當她的話是回事。
「喂!開始啦!你說個願望我听听。」江老大催促著。
「沒有。」
「沒有?那我幫你想想……」江老大自顧自念著︰「算發財嘛!你鐘家本來就富,長江以南,我還想不出比你姓鐘的還要有錢的,偏偏你就愛穿這麼破。」她數落著鐘清流那件破舊灰袍子,忘了她自己那一身勁裝也體面不到哪兒去;江家賭場賺來的銀子,顯然也沒用到她衣服上。
「也不能算你幾時破產……那有違骰卦的良善本質。」江老大歪著頭。
用骰子卜卦還能有什麼良善本質?鐘清流別過頭去,不去听她的胡說八道。
「算升官嘛……听你老弟說,你悶不吭聲躲了四年,這種性子,不是官場中人本色,就算當了官,哪天可能皇帝老子翹頭了,你大概也不知道。當隱士還差不多!」
江老大繼績念著。
鐘清流眉頭皺的更緊,抄起茶壺,自己倒了杯茶,打發他被迫坐在這兒的無奈。
「算你幾時紅鸞星動,幾時娶老婆,幾時當爹好了。」江老大高興地拍掌一聲︰
「有看是先娶老婆還是先當爹,會不會有兒子,男女圭女圭生下來像不像你。」
鐘清流一口茶便在喉嚨,竟然吞不下去!他有沒有听錯?
江老大似乎沒看見他氣岔的模樣,徑自將骰盅遞至他面前道︰「就卜這個!你心里想著問題,再搖幾下,我來開。」
鐘清流依然興致缺缺,看著她自說自話。還是別听她說下去,否則沒完沒了。他舉步欲走。江老大伸手擋著他,故作驚訝道︰「你不會?好吧!那我來代你搖好了。」她干脆當他是個腦子不太靈光的呆子,拿起骰盅搖了起來。
「天靈靈,地靈靈,賭神在上,賭徒在下,請問鐘清流何時會遇見他的心上人?
開!」江老大「踫」的掀開骰盅——四顆骰子清一色是四點,紅花花的,她故意大叫了一聲,表情興奮不已。
「滿桃紅,全四點耶!好兆頭。這是說嘛……」她單手支著下頷,故意將話拉長,偷偷觀察鐘清流的表情︰好家伙!真沉得住氣。
不能被打敗!江老大提起精神道︰「滿桃紅嘛!彼名思義,就是你這個人桃花太多,紅粉知己滿天下,可惜知心無一人……」她裝模作樣地搖頭嘆息。
鐘清流無動于衷。
不準?見了他的反應,江老大有點沮喪地續道︰「還有別個解釋;四顆都是四點,表示你真正愛上的女人曾經出現,或是將會出現,時間在四年前或四年後……」不管了!亂扯吧!
鐘清流的眼楮微微閃爍了一下,可惜江老大沒能抓住這一瞬。
她不灰心地繼續扯︰「不過呢!所謂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我算,我算不如不要算……所以剛剛說的那些全是廢話,你別放在心上。不管四年前還是四年後,人最重要的,就是把握現在。你瞧瞧身邊的女人,一定有現成的合適人選可以當你老婆的。
考慮考慮吧!」咦?怎麼像在推銷自己?
她朝鐘清流望去。接觸到他那臉怪異神色,嚇得她倒退一大步,連連搖手︰「別看我!我可沒說我自己!我不算!」
誰都可以下地獄,就她不可以!
「她要你來做說客的?」靜默半晌,鐘清流低聲問道。受了他殘忍的對待之後,她仍是痴心如昨?
「不下不!別誤會,她根本不曉得,是我多事,想牽個紅線。怎麼樣?」江老大滿懷希望問道。
這個「她」是誰,大家心知肚明。
鐘清流低著頭,默默瞧著地板,有些感謝,有些感動,也有些感傷︰感謝是對江老大,感動是對環秋,感傷是對劉蔚雲。
親眼見了劉蔚雲幸福的模樣,他感傷多年不變的痴心,無處可歸。
對環秋的感動是早就有的。昨晚說了狠話,他內疚得徹夜難眠,听了江老大胡言亂語的卦,他更是心疼地到了骨子里。她還好吧?為了他這個乏善可陳的瘸子,她實在沒必要這麼傻。
至于江老大的熱腸子,他很感謝,但敬謝不敏。他的感情歸所,今生不願任何人插手與駐足,也只有辜負她們了。
「代我對她道個歉,不要再浪費她的精神和心思在我身上,我……對她沒興趣。」鐘清流違背良心道。
「真的、假的?」江老大一臉不可置信︰「那樣出色的大美人你不要,你還要誰?
懊不會……你另有心上人?」不會是她的好友雲兒吧?私塾前的那一幕突然鮮明起來。
「是!所以你們就別費心了。」如果這麼說可以就此斷了她作媒的念頭,那就這麼說吧!
「唔……」江老大搖頭晃腦,若有所思道︰「真的不喜歡她?」
「真的!」
「不後悔?」
「……不後悔!」他盡量讓聲音听起來如此。
那……她也沒什麼好說了。江老大懊惱地嘆口氣。
***
是這樣?原來真是這樣?環秋在江家回廊間疾走,耳浬回蕩的是那幾句話︰
「我對她沒興趣……」
「另有心上人……」
「別費心了……」
「真的不喜歡她……」
「不後悔……」
字字如刺,句句如鋸,又扎又割的。
是她自找的!乍見江老大和鐘清流進了大廳,她不該因一時好奇,尾隨其後,偷听他們的談話;如果不是這樣,也不至于落到這般傷心斷腸的地步。
話說回來,不偷听可會好點?不會!昨晚的傷依舊斑斑駁駁,傷痕像割肉見骨,疼的不能再疼,已經夠她痛上一輩子了,少听那麼幾句話,也不會因而好到哪兒去;
就算多听那麼幾句,傷痕也不見得更深鏤幾分吧?
邦肉、見骨、流血……再也分不出哪樣較痛、哪樣較輕,傷痕的深與淺又有什麼分別?痛的盡頭一樣都是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