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就此告別了。」倪夙潮望了望兩人,向北方走去。今日一別,他知道也許再也沒有機會可以見到小莫了。錯過了她,今生不知還有誰能讓他動心。
她為何要是別人的妾?
「公子,小莫告別。」她望了望這個曾深深愛過的男人,在淚還未流下前轉身。
她向西行。揮別了這段生澀的愛戀,她知道自己與以前大不相同了。他將不再為這個男人哭泣,對他的愛與眼早已隨那場大火燃的干淨,剩下的只是如親人般相依為命的感情。
她不知道為什麼她能放的下?
劉逸揚望著西方,眼眶竟有些濕了。他是喜歡小莫的,但他知道小莫非地中物,在她面前他總是覺得自已不像個男人。她的離去,自己雖有些不捨,竟也有松了口氣的感覺。
他再望了望北方。也許,倪夙潮能配得上她吧!他想。狂野率性又才情蓋世的小莫應當該嫁給匹配得上她的男人,但不會是自己。清白的問題扼殺不了她的出眾及可愛。只是,他不希望會有讓他見到的一天,他沒把握有這個雅量能當著面祝福她和那個男人。
如果有這麼一天,他希望永遠不要讓他親眼見到。
他怕……他會殺了那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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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八月洞庭秋,蒲湘水北流。
還家萬里夢,共客五更愁。
不用開書佚,偏宜上酒樓。
筆人京洛滿,何日復同進。
(唐.張謂──同王征君湘中有懷)
洞庭湖上,畫舫飄搖,芙輪美奐;洞庭湖畔,樓台水榭,歌舞昇平。
湖畔一向是文人雅士聚集之地。騷人墨客們最愛在此切磋文藝,請詞往來;湖邊亭台石碑也寫滿了到此一游的游客所題請詞。
此時,在湖畔一個建工雅致的亭台上,有十多人正聚集著切磋琢磨,談論國家大事以及滿腔抱負。
「讀書人最終目的,當是治國平天下。」一年邁宿儒道︰「所學不為世所用,不如不學,十年寒窗,不外求得一官半職,貢獻所學。誰道終南心給其心可誅?當年扎、孟何嘗不是游遍列國以謀官啊!」
亭台上的人們不論老少一致點頭。
「那麼先生何不效法孔、孟,去向大宋天子謀個一官半職,反困在這南方洞庭?」開口
的是一個長相俊美但衣著隨便的年輕人。
「老夫參加了多次科考,只怨蒼天無眼,屢試不中。」宿儒說到心痛處,猛搖頭嘆息。
「孔老夫子亦曾困厄于陳蔡,先生也許只是?時時連不濟罷了,必定有出頭的一日。」
旁人安慰他。
宿儒點點頭,頗感受用。
「不過依我看,孔孟學說即使廣行天下,春秋戰國依舊干戈不止,毫無作用。」年輕人又開口。
此語一出,眾人大驚」紛紛指責他胡言亂語,妖言惑眾,竟敢對聖人不敬!
宿儒道︰「此話怎講?」他見這年輕人血氣方剛,欲曉以大義。
「可否請教先生幾個問題?」年輕人客客氣氣問道。
「不敢,有話請問,老夫絕不藏私。」宿儒神情傲然,一副知無不言的神氣。
「敢問治國、平天下之前,要做到什麼?」年輕人問。
「修身、齊家。」宿儒答。這是三歲孩童也知的。
「那麼孔老夫子齊家了嗎?」年輕人再問。
宿儒諾塞。孔老夫子婚姻不美滿,人盡皆知。
「孟夫子又齊家了嗎?」年輕人輕笑。
宿儒結舌。孟夫子還差點休妻。
「他們既稱聖賢,家都齊不了,還談治國、平天下?」年輕人步步進渥。
眾人屏息。
「周天子尚在,求官不找他,反尋魏說齊(註),合仁義否?」年輕人毫不放松。
眾人議論紛紛。年輕人的話不無道理,令他們也懷疑了起來。
宿儒明知他是狡辯,一時半刻卻找不到話反駁,只得搖搖頭︰「年輕人,年紀輕輕讀過幾天書,就想批孔、盂。倘使孔、孟是這樣容易讓你批倒,就不會歷時千年而不墜。讀書人最忌斷章取義,一言以蔽之啊。」
「晚輩受教。」這回年輕人倒挺客氣的,他也知道這是事實。
「嗯,孺子可教。」宿儒瞧他狂氣收斂,欣慰道︰「年輕人前途無量,他日瓊林筵上,也許有你一個位子。」他點頭以示鼓勵。
年輕人哈哈大笑︰「不可能,起碼在我有生之年絕不可能,也許千年之後或下輩子吧。」
宿儒見他狂氣又起,正要數落。
「大宋王朝……」他將聲音放輕,一扯頭巾,長發宣瀉而下︰「有可能讓一個女子登上瓊林筵喝?」神情帶著幾分嘲諷、幾分不屑,還有一絲無奈。
所有人均瞪大眼楮,彷彿瞧見什麼怪事。方才大批孔、孟的年輕人竟是個女子!還是個貌美女子!
她神色自若地笑笑,隨意將頭巾綁好,一點竹杖,踏著芒鞋,腰間的朱漆酒葫蘆晃啊晃的,下了庭合,揚長而去。
庭台上的人目送她離去,久久移不開目光。贊嘆聲、驚艷聲、鄙夷聲、怒罵聲此起彼落。
洞庭湖畔從此流傳著這件軼事。沒有人知道她是從哪來的,叫什麼名下,又往哪去?
★★★
汴京城內,家戶垂柳,雕樑畫棟;汴京城外,橋墩苑囿,精巧華麗。
汴京是全國首都,商業繁華,人口集結。城內冠蓋雲集,有志于投身仕宦之途的秀才舉人莫不匯聚此地,探問當朝可有拔擢人才不遺余力的重臣,以送上著作,期博得青睞,進而收做門下,他日也許可獲舉薦,一圓烏紗夢。
這日,一名年的二十七、八的書生,探知今日有交部尚書李大人會向兵部尚書陳大人,相約于城中盛華褸舉行酒宴。他來汴京已有半個月,得知李大人惜才,門生眾多,特地集結了十多篇自己所作之詩詞文賦,想適時送給李大人,看有沒有機會成為門生。
他坐在盛華樓下席,眼望著侍衛圍著上席,心里尋思如何接近。突然想到,也許該寫一篇表明心意的抬頭詩,作為篇首,但又怕等他寫完後,李大人已經走了,只得用盡腦汁想辦法立即擠榨出來。
他神色慌張地繞著桌子亂轉,引起鄰近客人的注意,一名身著粗布衣衫的年輕人好奇地走過來。
「兄今怎麼啦?可是內急?」他笑問。
書生停下腳步告訴年輕人事情原委。
年輕人翻了翻書生的大作,道︰「這樣啊,如不嫌棄,在下可代你寫上一篇。」
書生不太信任地望著他,但年輕人已即到去向掌櫃借紙筆了。書生心想但足是自己動腦好,繼續鐃著桌子亂轉。
不到半盞茶工夫,年輕人拿著墨債未干的詰過來︰「兄台看看如何?如不滿意丟掉無妨。」李大人為人謙和正直,應該開得起這個玩笑吧?他想。
書生一見之下,驚喜萬分。短短時間內能寫出這樣的詩,這人是個怎樣的人?是何來歷?他趕忙請教。
「沒什麼好說的,浪跡天涯四海為家,無名小卒一個。」年輕人如是說,拔開了腰間酒葫蘆灌了起來。
書生感激地拿著紙張和自己的大作,鼓起勇氣走向上席,向侍衛說明原委,得到召見。
李大人翻開書生的冊子,人眼的第一篇便是那首墨清末干的詩︰瓊林苑中奇花開,林郁蒼蒼賀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