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因為我按月寄給她的錢,使她沒有後顧之憂而全心照顧母親,而且她聲稱遇
上一位奇人異士,以中醫的療法,竟然在她母親身上出現奇跡。當時,我認為很
荒謬,但是,事實又擺在眼前。」
「于是,你開始研習中醫?並且創了‘陽石坊’以懸壺濟世?」
他點頭,繼之又搖頭。「說不上什麼濟世,只是一種拋磚引玉罷了!如果是
能力所及,能夠適時對需要幫助的人伸出援手,或許……人世間就可以減少一點
遺憾……否則,像片中的女孩,等到了榮華富貴,卻等不到媽媽的生命——許多
東西,一旦來不及了,就無法再來過……」
這一席話說得令何品蝶鼻酸,曾經……
「啊,你……怎麼啦?」發現她哭了,鳳陽卻慌了。
「我……曾經也是那個女孩……可是,卻沒有奇跡……」
原來!她想起了已故的母親?一縷柔情叫她裂化帶淚的楚楚可憐狀給挑起,
他擁她入懷,嘴里咕噥地想安慰她什麼,卻什麼也說不上,只是一個勁兒地抱緊
她抽搐的身體。
他明白,有些悲苦不是安慰可以了事,或許傾泄一番比刻意壓抑來得好過。
而她這一傾,宛如泄洪,他的胸前已經被濡濕一大片……
她成串的淚水好似掉入他心湖中,掀起巨波澎湃。
那個霸氣的女郎在此刻,只是一個需要憐惜、呵護的小女人。
一種沖動,他執起粉厝,輕憐地吻住了她頰上的淚水……
「別再哭了……哭得丑死了。」
她勉強止住淚水,揉著紅腫的眼楮說道︰「真的很丑嗎?」
鳳陽心疼地露出微笑,輕擰了一下她的臉。
「不!你不丑。在我眼里,你永遠是最美的。」他說出了真心話。
「真的?」她破涕為笑。
沒想到經她這一哭,他終于說出人性化一點的話。
早知道,她一開始就該有空沒空對他抱頭痛哭一番。
「陽,過兩天,有關婚禮……」她想招供,卻不知如何開端。
「你別擔心,婚禮不成問題,請你要相信我。」他眼瞳中閃爍著堅定、深情
的火苗。「沒有你,那就不算婚禮。」
「陽……」她的心霎時滿溢著幸福的喜悅,甜滋滋又飄飄然,令她幾乎飛揚
起來。
「陽……你這麼好,我不應該——陽……怎麼啦?」話還未說完,她發現鳳
陽突然往地上癱倒下去。
她嚇得臉色蒼白,定眼一看,一個戴著面具的高大身影正冷眼望著他們。
「你……你是誰?對他做了什麼?」驚駭中,她強自鎮靜。
「果然是何慕天的女兒,的確膽識過人。」
「你認識我?你到底想干什麼?」她努力地想辨識他的聲音。
「既然何小姐快人快語,那我也不必拖泥帶水。很簡單,我要借你的新郎倌
用一用,明天這個時候,你帶夏嚴的消息來交換他。如果你報警,就等著守寡
吧!」
「夏嚴!」既然牽扯到夏哥,此人必不單純。父親曾經警告過她,夏哥正被
黑白兩道追緝。
蒙面人的行動打斷她思維。「你不能帶走他!」品蝶抓住那人的手腕。
「這恐怕由不得你!」他一個反制,然後俐落地往她肩上一擊。
「不要!鳳陽是無辜的……」在喪失知覺前,她吐出最後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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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陽失蹤了?
祖園的女主人葛芹等人恰巧趕回來,參上一腳大混亂,急壞了所有人,卻始
終沒有更具體的方法。
「報警吧!」有人提議著。
然而,迎接而來的是品蝶那道想殺人的目光。
「不行!誰要是敢報警,若鳳陽有個什麼閃失,我……我就把那個人大卸八
塊!」她帶著厲聲地哽咽著。
在場的人一片靜寂無聲,看樣子,這個千金小姐是十足肯為鳳陽拚命的。
鳳瑜不禁悲從中來。「阿陽可不能有事,他是我們鳳家唯一的根了……眼見
都快舉行婚禮,卻是一下子沒了……」
品蝶拍拍她的肩膀,語調放柔。「你不要難過了,鳳陽他會沒事的……」
她咬住唇,忍住淚水。
「何姊,那你打算怎麼做?」意瑤出現難能可貴的清醒。
「解鈴還須系鈴人。」品蝶答道。
目前,只有一個人可以幫得上忙;那便是那個令她又愛又很的老爹何慕天。
「小蝶,你冷靜點……」
「我不要!我不要冷靜!爹地,鳳陽他現在生死未卜,你只會叫我冷靜?爹
地,你究竟有沒有真正替我想過?」一見到父親,她佯裝的堅強,徹底崩潰。
「你怎麼這樣說?誰說我沒替你想的?我不是早說過了,如果祖園的人一天
不放棄找夏嚴,就得一天擔著風險。」河慕天粗嘎地咕噥。「撇開警方不說,單
是為了祖邑的死,黑道就放出傳聞要對夏嚴不利……尤其是五湖幫的人……」
「五湖幫?」品蝶提高嗓音問道。
「五湖幫就是——」他立即聰明地把話吞下,女兒的神情叫人提心吊膽。
「小蝶,你、你可不能亂來呀!黑社會有他們自遵的規矩條文。」
「是嗎?」她露出笑臉,如果救鳳陽只剩下這一條路,那麼她會義無反顧地
去做。
「小蝶——」
「別說了,據我所知,當年爹地也是黑社會老大。」
提及當年的風光,他可神氣了,絲毫不察女兒的挖苦之意。
「這……都過了這麼多年,不過……當年不是我說的,憑我‘天’字號在江
湖上,有哪個敢來動我的?不要說是五湖幫這些後生晚輩,就是義大利黑手黨也
得禮讓三分——」
「是哪!爹地了不起,否則媽咪怎麼會對你至‘死’不渝呢?」她加重那個
「死」字。
「小蝶——」他無奈地喚著。「我知道你一直不肯諒解當年我離開你們母女
的事,可是……我的確是不得已啊!你想想看,有誰肯拋妻棄女,誰不希望擁有
一個完整的家……可是,當時我沒那個能力——」
「你不是沒能力,你只是不願意!」她的唇抿成一線,倔強非常。「如果你
不要跟陸向義去搞個什麼‘天義盟’;如果你肯早一點收手;如果你肯多替媽咪
設想……那麼,也許一切都會改變,也許媽咪就不會死——」
「你以為我希望她死嗎?我願意嗎?」他突然咆哮打斷女兒的話。
品蝶微微震住,雖然她跟爹地是長期處于抗戰的立場,但是,父親這麼大聲
地吼她,倒是頭一遭,尤其是,他的眼眶紅紅的。
「對……不起,小蝶。」他暗啞地說。「你說得沒錯,是我沒盡到責任……
可是,你要相信,我真的不是像你所想的……當年我會只身回到台灣,就是想了
結一段江湖的恩怨,要你們母女倆留在美國是顧意你們的安全……我沒有想到你
母親竟等不及我去接她……」
他強忍悲慟,又繼續說著︰「你媽咪是個好女人,就算拿我所有的身家財產
去換回她的性命,我都願意!只是……一切都太遲了。從你媽咪去世之後,我就
苞幫派劃清界線,再無瓜葛了,而這些全都是為了你,你明白嗎?」
她別過臉去,不讓父親見到滑落的淚水。
「唉——現在說這些都不重要,目前最要緊的是,怎麼樣找到鳳陽。」
一句話正中要害。
「唯一的辦法是請夏哥出面。」她偷偷地拭去淚水。
「不可能!」
「為什麼?」她忍不住又嚷了出來。
「第一,我真的不知道夏嚴的去向,第二,就算我真的知道了,也不贊成他
出面。」何慕天已然恢復冷靜。
「為——什——麼?」她咬牙切齒。
「如果對方真是五湖幫的人,那對夏嚴來說太冒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