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經決定了,那就不能再待在家里拖拖拉拉。該宣泄的情緒都已經釋放完了,再待在家里只會讓自己又陷入莫名其妙又自憐自哀的情緒中,那還不如到公司去找些事情來忙,順便把進度趕一趕。
這幾天真是辛苦邑曦了。听說是他一手擔起她消失後留下的爛攤子;也多虧了他,宮董事長一直以為她是出差去勘查場地才沒到公司。
他說他要當她的支柱,所以她不能再頹廢下去。而且,她也還沒有放棄。她一定要找到娜娜,再跟她好好解釋清楚。她的痛,有人來幫她承擔,可是娜娜沒有,所以她很擔心。
不過,既然決定要回公司上班,她應該擔心的事還有一項。
她深吸了口氣,按了樓層的按鈕,絞盡腦汁地想著該怎麼交代自己無故失蹤的事。
丙不其然,電梯門一開,一陣響徹雲霄的喊叫就殺進她耳中。
「小樓!你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大家都很擔心你!打電話你又不接,去你家又沒人,連娜娜都跑得不見蹤影。你們又都沒有請假,連小蔡都不知道你到底在搞什麼鬼。你發生什麼事了嘛?為什麼不來找我商量呢?還有那個王邑曦,他居然有你辦公室的鑰匙耶!真是沒天理。小樓,你真是沒人性,居然給了他沒給我,你知道我有多傷心嗎?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朋友啊?我……」
「停!」樓滌終于受不了地喊停,想杜絕噪音干擾。「紀宏曄,我這幾天一直沒睡好,麻煩你不要在我耳邊亂吼亂叫的,我的頭痛得都快裂開了,何況這里是辦公室,請你克制一點好嗎?!」
「對不起……」神色不善的樓滌,讓他的氣焰頓時減去一半,連忙低頭道歉。「那你這幾天到底怎麼了?」
樓滌環顧了下四周無數雙好奇的眼楮及拉長的耳朵。「你進來我辦公室,我再慢慢跟你解釋。」
宏曄跟著她進去,很小心地關上了門。「說吧,你和娜娜發生什麼事了?」
她有點訝異。「你知道和娜娜有關?」
宏曄嘆了口氣,苦笑。「我平常在你面前雖然和白痴一樣,但並不代表我就真的這麼遲鈍。」他只是不像王邑曦那樣腦筋轉得快而已,可不是沒有腦筋。
「是嗎?」她斂下美麗的雙睫,思索著該對宏曄說多少。
宏曄是她和娜娜的好朋友,她應該告訴他。但是,她不知道他會不會,能理解多少。況且,這是她和娜娜兩人之間的事,那個約定,她沒打算告訴任何人,除了「他」之外。
「娜娜回日本去了。她的家人逮到不良逃家少女,所以她只好乖乖認命回日本。我這幾天就是在幫忙她回去的事情,所以都不在家。」她挑了個可信度比較高的理由,期望宏曄會相信。
「娜娜是日本人?我怎麼都不知道?她中文講得很好耶!怎麼可能?!」那個娜娜?他又不是沒听過日本人講中文,打死他都不信!
「你有听過娜娜的姓嗎?就是因為這樣,她才一直都沒說。至于口音……她好歹也在台灣住了十年了,如果中文還說不好,那才叫糟糕吧?」
「既然是這樣,那你怎麼不讓我見她最後一面?她去了日本,我就再也見不到她了。」她們兩個到底有沒有把他當朋友啊?連要出國都不通知他去送行的?
「因為她的家人很急,我來不及通知你。我也是在她失蹤的最後兩天才找到她的。」
「小樓……你怎麼舍得放娜娜走?我以為你們分不開的。」宏曄盯視著她一如往常般漂亮冷淡的眼。「你……這幾天哭了多久?」
樓滌的手下意識地撫上眼眶。她的妝畫得不夠濃嗎?出門前她明明檢查過了,連黑眼圈都看不出來才對。
「她走了,我當然會難過。但是,她會回來的。」
「娜娜說的?」宏曄試探著,想知道她是否在逞強。
「不。」她卻堅強地露出淺淺笑容。「是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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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接你下班。」
一道俊逸優雅的身影斜靠在她辦公室門邊,讓她漂亮的唇勾起了笑意。
「你這樣看起來像是游戲人間的企業小開。」
「這算是一種恭維嗎?」他走近她身邊,替她把文件整理好。「今天上班情形怎麼樣?還可以嗎?」
「我沒問題的,你不用替我操心。」她發現自己不吝于對他展露笑容。
「堅強是好事,但若是逞強就不好了。」他觸踫著她的眼眶,滿意地收手。「消腫了很多,你明天上班就可以不用再化濃妝了,看得我挺不習慣。」
「我化妝不好看?」她的彩妝技術這麼差?
他根本不是那個意思。「我喜歡看原來的你。」
「走吧,我開車送你回去。」他執起她的手走出去。
四周的人不斷將奇異的眼光投注到他們身上,讓一向處事冷淡的她,也不禁局促不安起來。邑曦待她一向很有分寸,尤其是在公司時更不會逾矩。像這樣的旁若無人恐怕還是第一次,不知道明天公司里會有什麼樣可怕的傳聞出現……
可是,她很開心。不知道為什麼,他這樣的舉動,就是莫名地讓她開心起來,感覺甜意蔓延。
她記得,不久之前,他們還是陌生人,很熟悉的陌生人。
之後,她開始害怕,害怕結局。但是現在,她看著在駕駛座的他,即使害怕,她還是沉陷進去了,徹底的沉陷。因為是他帶著她走出來的,是他救了可能會就這麼死去的她。所以她不顧自己心底的警告,慢慢將心交給了他。
「樓滌,到家了,還在發呆?」他搖了搖手,試著喚回她的注意力。
「喔。你……要上來嗎?」盡避他昨晚是在她家過的,但要她問出這種話,她還是覺得很難為情。
「為什麼不上去?」他很奇怪地看著她。「你的身體還沒完全好,我怎麼可能放心讓你一個人在家。」她一個人在家可能會胡思亂想,他不想冒這個險。
看著行事光明磊落的他,反倒顯得她想太多,有什麼不純潔的思想了。
她暗笑著自己的多心和害羞,帶著他回到了那個小鮑寓。
「樓滌,你會作什麼菜?」王邑曦打開冰箱,很苦惱地看著。
「作菜?」樓滌卻好像是听到外星話一樣,不懂他在說什麼。
「你沒吃晚餐吧?我也還沒吃,所以一起做吧。不過我只會煎荷包蛋。你和娜娜在一起,應該學會不少好菜吧?」娜娜那天作的菜,簡直豪華又好吃,難怪揚曙的人都說樓滌不愛應酬,要是他有這麼個會作菜的室友,也不會想在外面吃東西。
「才沒有。」她的表情有點泄氣。「平常都是娜娜在下廚,我根本沒辦法作菜。」
「沒辦法?那就不是不會了。」他好奇地抓到她的語病。
「也不會。但最主要的原因是,我沒辦法作菜。我不能靠近火。」她將多年來只有娜娜知道的事說了出來。
「不能?是怕火嗎?為什麼?你不是會抽煙嗎?」據說她的煙癮很大,但自從他認識她以來,卻從沒有看過她抽半支煙。
「用手就可以撲滅的火,我就不會那麼怕。」想學抽煙,是因為听說煙和酒一樣,可以讓人暫時忘記一切。換句話說,那對她來說是一種逃避。她只有在遇到解不開的事情時才會抽煙;平常在公司抽,只是因為她想塑造出這種形象而已,她對煙並沒有特別的喜好。
「為什麼怕火?你曾經被燙傷或燒傷過嗎?」通常會怕火的人不外乎就是這種理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