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在他終于明白自己的遲鈍及真正的感情時,已經來不及了。
他出國後一年多,媽跟他說日澄和原槭訂婚了,就在那一刻,他終于承認了自己的感情,但卻也來不及了。他不可能再回台灣去和原槭搶日澄,原槭是他的好朋友,他也知道原槭對日澄認真的程度,所以他做不到。
再說,他也沒有立場這麼做,一切都只是他在單戀而已,日澄都已經親口說過原槭是唯—一個符合她標準的人了,這也是在她大學兩年那些來來去去的男友中,唯—一個獲得她這種評價的人。
其實他明白,日澄在大學時並不是水性楊花,也不是故意要找人家麻煩、刁難人家。她答應每個人的追求,但並不是真的都喜歡他們,那些要求浪漫的手法只是一個小考驗而已,一旦發現兩人不適合,她就會用盡辦法讓男方先提出分手,這樣造成的傷害也就不會那麼大了。
這些日澄都沒有說過,可是他卻都明白。忽然,他才發現,自己是多麼在意她、多麼了解她。
他以為時間可以沖淡一切,也沖淡他對她的感情,他真的這麼以為。
但就在那天下午他心血來潮想去咖啡店坐坐時,原以為自己產生幻听了,因為他听到日澄的聲音,在那群女人中有一聲、沒一聲地應著。
日澄一點都沒變,一張洋女圭女圭般的漂亮臉孔、一頭柔順的淺褐色卷發,唯一讓他覺得不搭的是,她穿著一襲深藍色的連身工作服,他稍微換了個角度,才發現那的確是「工作服」,因為上面還印著「XX快遞」的大mark。接著,他又看到她抱在手上的,是一個孩子。
她帶著孩子?
這個事實讓他再度感到呼吸困難了起來,他原本以為自己已經能夠坦然面對了,所以才接受上級將他調回台灣分公司的要求,但是原本的平靜無波,在看見日澄,且還帶著孩子後,馬上變為波濤洶涌,再也無法平靜下來。
他發現原來他還是存著一絲希望,希望老天能再給他一次機會,希望日澄和原槭根本就沒有結婚,但是他隱藏在心底的小小願望,卻在看到那孩子之後完全粉碎掉了。
那天晚上他獨自在房間內,一杯又一杯地喝著。
他上一次這麼喝酒也是因為日澄和原槭,那時他在美國剛得知他們訂婚的消息,郁悶的情緒極需找到一個出口,于是他買了據說能解憂愁的酒。
初嘗時只有辛辣與苦澀,但隨著一杯又一杯,他感受到的是一種麻痹。
阻止他這麼喝下去的是他的室友,也是在那個時候,他告訴他,他心里的痛苦與嫉妒,全是因為愛情而來的。
但是谷硯的說法又完全打破他所以為的事實,原槭早已不在日澄的生命中,這就像是……一切又恢復到那個正常的軌道,讓他的心中不由自主地竊喜起來。
手機鈴聲響起,他放下思緒接起電話,「殷書禹。」
「谷硯。」她學他用正經八百的語謂報上名字。「我幫你查到公寓的地址了,他今天應該會在家,行程表上沒有什麼出差或其它額外的約會。」真是難得,她還以為他是那種一放假就會跑得不見蹤影的人呢。
「謝謝。」
「不客氣。」她一副等著要看好戲的樣子。「你要記得請我吃大餐喔!」
「谷硯,我還有一件事想問你。」
「嗯哼?」他還有什麼該問的沒問完嗎?
「那孩子叫什麼名字?」
孩子?哪來的孩子?
「什麼孩子?」她一頭霧水。
「日澄他們的孩子。」這是唯一令他感到疙瘩的事情,他是不介意那孩子,但是如果因為那孩子而讓他們兩人還繼續有太多的牽扯的話,那他就會很介意了。
「喔,那孩子。」她恍然大悟,但是那個孩子來來去去,她哪記得名字啊!「我不知道,你可以去問問看原槭。」
「好,再見。」他收了線,拿了鑰匙,立刻出門。
***
美好愉快的禮拜六,正式破碎。
明明就是假日啊,明明就是要放松狂歡的周末啊,為什麼他不能出去約會呢?為什麼女朋友要放他鴿子呢?唉唉唉!
原槭成大字型地躺在床上,想要繼續補眠又睡不著。
打開電視,無聊。上網,無聊。玩手機,無聊。
天啊,他已經變成沒有工作就沒有一切的人了嗎?
他只好拿起電話,打給好友。
「喂?請問美麗聰慧的董日澄小姐在嗎?」他拿出迷死人不償命的嗓音,試圖迷倒在電話那一頭的人。
「我正忙著照竹竹,有事快講,」無奈電話那一頭的人卻毫不領情。
他只好改采哀兵政策。「日澄,我好無聊,你來陪我好不好?」雖然日澄來了也沒什麼事可以做,但是兩個人無聊總比一個人無聊好吧。
「不好。我不是說我在忙嗎?」正在手忙腳亂照顧突然大聲哭鬧的竹竹的董日澄,根本沒空理會那個喊著無聊的無聊人。
「所以我才想幫你分擔啊!」他振振有詞的說著,「你把竹竹帶過來,我們一起照顧他嘛!」太好了,找到可以做的事了——玩竹
竹!
「好!那你要幫我帶他喔,我下午還有班。」逮到機會的董日澄馬上想把燙手山芋丟給他。
「咦?」他聞言傻眼。「不會吧?日澄,我對小孩子一竅不通啊!」
玩玩還可以,真的要他照顧,弄得一團糟是還好,最怕的是他會把孩子給玩死啊!
「你遲早會當爸爸的嘛,就當練習嘍!」她不以為意,想當初自己也是從一竅不通開始的啊。「那就這麼說定了,我等下就過去。」
「咦?喂喂?你別掛啊……」電話斷線的聲音響起,他只好無言地放下它。
算了,看開點,這至少表示他下午還有事情可以做,現在他只要想辦法打發現在這段時間就好了。
對了,日澄上次要他幫忙打听書禹的消息,他都還沒開始呢,要從哪里開始呢?听說他在美國東岸一家有名的貿易公司上班,沒記錯的話應該是Epoch吧。Epoch跟他們列國有跨國合作過嗎?如果有的話就不用那麼麻煩了……
再不然的話就直接打電話問?還是請美國那邊的征信社調查?門路挺多的,應該是沒什麼問題,只是時間的長短而已,不要人家都已經回來台灣找上門了,那邊才傳來消息,那多尷尬!
他再度拿起手機,按下幾個號碼。「喂?阿德,幫我個忙,我想找個人……在美國,我只知道他在EPOCh上班……應該有地址……這樣就簡單多了,只是我要再去找找看……」
門鈴聲也在此時響起,他納悶了下,日澄這麼快就來了啊?
他邊講邊走到門邊。「來了!……不是,我家有人按電鈴……名字?啊,對喔,名字是……」
他打開門,完全呆楞住。「書……禹……」
電話那頭的阿德又繼續問,「老大,哪個疏。哪個字?姓什麼啊?」
「呃……呃……」原槭開始手忙腳亂,「不用了,沒事沒事,我晚點再打電話給你,拜拜!」
迅速掛掉電話,他還是只能呆看著眼前的人,完全說不出話來。
「你不請我進去坐?」殷書禹看他目瞪口呆的樣子,不禁覺得好笑,那就是不敢相信再加上世界末日來臨的表情嗎?
「呃,請……請進。」
他一點都不拘束地就在客廳沙發上坐下。「原槭,我們這麼多年沒見,看到我不高興嗎?」
「怎……怎麼會?」好不容易合上的嘴讓他還不能靈活地說話,繼續結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