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男人?」女乃娘好奇地問道。
「也……也說不上啦!」由于心虛,他的音量降了一些。「總之,她干嘛為了一個不相干的男人和我起沖突?簡直不可理喻嘛!」
女乃娘打鼻孔里呼出一聲,她才不相信事情會像沈曜南說的那麼單純。
「你那是什麼表情?不相信嗎?」沈曜南一邊質問,一邊把袖子卷了起來,露出手臂上青青紫紫的傷痕。
「都這麼大的人了,還把自己搞成這副德行!」女乃娘非但沒有「安慰」他,反而在他手上擰了一把。
「女乃娘!」沈曜南不贊同地叫道。
「說吧,是誰那麼大膽,敢踫咱們高高在上的少爺?」
「還不就是楚元那王八蛋!他沒經過我的同意就跑到家里來誘拐境如,我為了維護境如的名譽,所以和楚元打了一架,誰知道境如那丫頭非但不感激,還幫著外人對付我!」沈曜南咬牙切齒地說道,想起那日她護著楚元的模樣,他就一肚子火。
「真的嗎?」女乃娘半信半疑地問道。
「當然是真的!」沈曜南尖銳地吼道。「我還沒有到要用苦肉計來博取同情的地步!」
「說得也是。」女乃娘勉強同意沈曜南的說法。「只是,你怎麼知道楚元是來誘拐境如的?人家可是楚侍郎的公子,感覺上挺務實的,為人也很和氣。」
「女乃娘,你今兒個是怎麼了?好像存心跟我過不去!」沈曜南緊鎖雙眉,對女乃娘的「反常」極為不滿。
「我不是存心和你過不去,只是我了解境如,知道她不可能像你說的那個樣子,她只會為你賣命,不可能幫著外人來對付你。」
「你不了解,一旦她遇上心儀的對象,就不再和從前一樣了。」沈曜南落寞地說道,他感覺自己的心為這個可能性而顫抖。
看著沈曜南失魂落魄的模樣,女乃娘心中突然起了一陣不祥的預感--這個人人捧在手心的天之驕子,該不會愛上那個孤苦無依的女孩吧?
不不不,這可不行!雖然這兩個孩子是她從小看著長大的,但是他們兩人的背景相差太懸殊,根本上是不會有結果的。
「女乃娘,你到底有沒有听見我說的話啊?」沈曜南不耐地推著女乃娘的肩膀。
「什麼?你說什麼?」女乃娘如大夢初醒一般回過神來。
「我說,我已經考慮清楚了,你現在立刻去境如那兒幫我傳話,如果她跟楚元之間沒有任何曖昧,我願意對我那天的行為道歉。」沈曜南捺著性子重復一遍。「這已經是我最大的讓步了,你知道我從來不向人道歉,為了她,我可以破例。」
「我……我知道了。」女乃娘慌亂地答應。沈曜南的「妥協」證實了她的臆測,也讓她更加無所適從。
「你知道就好。」沈曜南心滿意足地微笑。「現在你快點去跟她說,我實在不想繼續這種無聊的冷戰,一旦我帶兵出征,不知道有多久的時間沒辦法見面呢!」
想開之後,沈曜南的心情好多了,也不再繃著一張臉。
「好……好的。」相較于沈曜南的輕松,女乃娘則顯得緊張萬分,她實在沒有往下听的勇氣,幾乎是用逃跑的方式離開現場。
「情況比我想的還嚴重。」女乃娘邊走邊喃喃自語。「不行、不行,說什麼都不能讓他們和好!」
沈曜南在這個時機出征是最妥當的,等他凱旋而歸,方境如也許已嫁為人婦,這麼一來,悲劇就不會上演。
女乃娘一咬牙,在回廊處轉了個彎,遠遠避開方境如的小房間。
雖然棒打鴛鴦的角色不討好,她也得硬著頭皮--演了!
第三章
時間又過七天,這已經是沈曜南所能容忍的極限了。
這一回,他把自己的情緒控制得很好,不再是怒氣沖天像是要找人打架似的。
他沿著回廊來到一處僻靜的院落,這是他特地為方境如爭取的,雖然比不上主宅富麗,卻是沈家宅院里最幽靜的地方。
他面色凝重地來到她的房門前,不輕不重地敲了三下。
「誰?」房里傳出沈曜南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他的心驀然一跳,手心也微微出汗。實在有太多天沒見,他竟有說不出的緊張。
「誰在外面?」方境如疑惑地再問一聲。
「是我,把門打開。」他清了清喉嚨,語氣還是和從前一樣,充滿命令的意味。
她沒有讓他等太久,立刻把門打了開來。
她垂首站在他的身前,姿態是卑微的。
「你為什麼不來找我?」他的態度說得上溫和,他對她,總是比對其他人特別。
「我……不想惹你心煩。」
「不想惹我心煩?我看是正好相反吧!」沈曜南沒好氣地說道。
方境如依舊靜靜地听著,對他的指控完全不加以反駁。
沈曜南無奈地嘆了口氣,他今天來可不是為了吵架,還是把脾氣收斂一下吧。「女乃娘是不是有幫我傳話給你?」
方境如輕輕點了點頭。
「你已經听見了,卻無動于衷?」沈曜南不可思議地嚷道,這是他生平第一次向人低頭--雖然是透過第三者傳話,而她居然不買帳!
方境如以為他是專程來听她說好話的,于是順口說道︰「恭喜少爺,將來你一定會有一番大作為的。」
「見鬼了!誰希罕你講這種沒營養的廢話!」沈曜南懊惱地瞪了她一眼,她為什麼就是不明白他的心?
「那……要說什麼?」方境如硬著頭皮問道,只覺得他愈來愈難纏了。
「說什麼?!」他一直壓抑著的火焰終于爆發了,沖動地捏住她的下顎,強迫她把頭抬高。
她的眼中出現懼色,完全不理解他突如其來的舉動。
「你真驕傲啊!想想看,你只不過是八年前我撿回家飼養的小寵物,有什麼資格對你的主人耍脾氣、鬧別扭?」沈曜南氣得口不擇言,她尖尖的下巴早已被他捏出紅痕。
方境如強忍著洶涌的淚意,不讓他發現她的心已經被他傷得支離破碎。
她早就知道他總有一天會厭倦她,也知道對他來說她的價值就像撿來的小狽小貓,但是親耳听他承認,依舊是教人難堪的。
「我已經表現最大的誠意,你卻還自以為是高高在上的女皇!好,你倔強、你不服輸,可是你別忘了我比你更倔強、更不服輸,除非你跪下來求我,否則我再也不會理你!」沈曜南氣呼呼地喊道,整個臉都漲紅了。
方境如面無表情地看箸他,身體卻顫抖著。
「你說話啊!你為什麼不說話?為什麼用那種眼神看我?」沈曜南人大地推著她的肩膀。「你這個不知感激、忘恩負義的丫頭!自從楚元出現之後你就變了,變得讓我厭惡、讓我痛恨!」
方境如狼狽地倒退三大步。
「叫你說話,你听見了沒有?」沈曜南更氣了,氣她的無動于衷,氣她根本不將他放在眼底。
「你要我說什麼?我一點都不在乎被你厭惡、被你痛恨!」方境如不顧一切地喊道,不知從哪兒生來的力氣,她一把推開沈曜南,朝著後院狂奔而去。
明明是他先遺棄她,明明是他先用不堪入耳的言詞傷害她,憑什麼還能把一切的錯全都推到她頭上來?
她實在不甘心啊!
多年來,她總是戰戰兢兢地伺候他、任憑他差遣、任憑他呼喝,難道這樣還不夠嗎?
難道真要她丟棄最後一絲尊嚴,他才肯放過她?
不,這太過分了,她再也無法忍受了!
她一古腦地往前沖,直直撞進一個柔軟的懷抱里。
方境如抬起頭,看見女乃娘那雙慈愛的、寫滿擔憂的眼楮。
「女乃娘--」她叫了一聲,把委屈的波全數傾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