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憑什麼管我?你以為當老公的權利就比較大嗎?」
這下換我怒氣張揚,反正身為孕婦,我有一百個理由比他更可以陰暗不定,我眨眨眼眶內的淚水,食指用力點他的胸膛,冀望藉著施展暴力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別又沒出息地在他面前哭。」哼,我警告你,都西元幾千年了,男女早就平等,少拿大男人主義壓……」
「室——」正想一項一項細數他的錯,他卻打斷我的話,」室,你哭了!」不是問句,因為,封書棹雙手捧起我的瞼,指尖在我眼下拂拭。
「……」他突來的溫柔令我有點不知所措,我死咬著唇,睜大眼楞楞望著他,不知該如何回話。
「你……唉,我要拿你怎麼辦……」
而他,居然在感慨.我才是拿他沒轍的那一個吧,只是惡人先告狀喔,我氣得扭過頭不睬他,不想說話。
沒想到我的沉默換來封書棹一聲長嘆,他擁我入懷,下巴頂在我發上,好一會兒,他低醇的聲音悠然響起︰」你一定要讓我這麼擔心嗎?」
他、他擔心我嗎?
「我不……」
「噓——讓我說完,」封書棹輕撫我的背,圈住我身體,不讓我抬頭看他。
「我在外面叫你好久,你卻半聲不吭,失明以後,我第一次覺得那麼無助,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力不能逮的滋味;要是你在里頭跌倒、昏迷而我沒及時發現,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我有無錯听?他在向我坦露他脆弱的一面,怎麼可能,他是那樣好強與驕傲的人啊。
罵完了人,他的手又移到水中觸了一下。
「那是你發脾氣的原因嗎?」我小小聲的問。
「對不起,我會改進,不要哭了,好嗎?」
那麼,他是憂急害怕我在浴室出了意外,脾氣才會如此失控的了,想將他的話解讀為︰因為太愛你,所以脾氣才會嚴重失控——可是,又怕事實根本不是那樣.
「我沒有……」硬將自己從幻想中拉出,我輕聲應他,好久了,他好久未曾這樣抱過我了。結婚三個禮拜,我們像極性相斥的磁鐵,通常保持了一定的距離.他很少願意這麼親近我的,」我才沒有哭。」將頭深埋進他的胸膛,眷戀著熟悉好聞的味道,我愛面子地否認事實。
「你總是口是心非,要我拿你怎麼辦.」他醇厚的嗓音沉沉落入我耳朵,有股魔幻的魅力,我隱約覺得他話里含了什麼我不能解的深意,但被攬在他懷里的我思路運轉得太緩鈍,听不出任何意外的暗示。
「我只要你愛我……」剪不斷理還亂的思路被我棄置一旁,不知哪來的勇氣令我將內心唯一的企盼訴出口;或許,是關聿媚那番話鼓勵了我,更或許,是他今晚的溫柔誘惑了我,我抬起頭,直直盯視著他的臉,又說了一遍︰」從來,我只希望你能愛我。」
版白完了,勇氣旋風似的也消失了,就在我懊悔自己又不經大腦沉澱就沖口而出時,封書棹溫軟的唇卻在此刻覆上我的。
我的理智在他主動親近時化成煙火消失在夜空,唇膩著唇、呼吸交換著呼吸,我不自主地回應他的熱情。他的喘息由淺到深、由慢到急促,修長的手指隨著呼吸頻率的驟變,探向我沐浴後的身軀,他在我敏感的肌膚施展魔法,溫熱的掌心一遍又一遍地撫觸我,他的熱情徹底燃燒了我也粉碎了我的孤寂…浴巾不知何時滑墜落地,當冰涼的空氣拂襲果身時,我輕喘一聲,只想緊緊攀附住他.
「天殺的,我到底在做什麼!」
下一秒,封書棹卻將我推得遠遠,他懊惱的聲音在偌大的浴室殘忍地響起,我驚愕地望著他,不知由口己犯了什麼錯。
「走!離我遠一點,在我能控制自己之一刖,不要走近我.走!」
他的話是殺人的凶器,我那原本充滿歡愉感動的心霎時碎成片片。
「你、你就這麼討厭我……」我絕望地撲向他,僵硬手指握成的拳頭猛往他身上打。」為什麼?既然不愛我,為什麼還要撩撥我?封書棹,我從來不知道你是這麼卑劣的人!你這樣作弄我,究竟有什麼好處…有什麼好處?」
「不……」
「什麼不?」我喪失理性,咄咄逼人打斷他的辯語,」時間不對?地點不對?還是對象根本不對?封書棹,你好,你真好!你真有本事……」我發抖的手往他身上猛打,瘋狂地發泄絕望,而狼狽的淚更是不爭氣地狂流,」你教我懂了什麼叫幻滅,什麼叫自作多情!你
去死吧!我決定收回我的愛,決定忘記曾經認識你這個沒有感覺的混帳,到一個沒有你的地方重新作人,再也不見你.」奮力推開這個令我心碎的男人,我頭回也不回地奔出浴室。
原來,心死的滋味就是這樣……
從不知道世界如此灰色,從不知道心也能封閉,從不知——我會失去愛他的能力……
木然穿上衣服,我站在巨大的櫥櫃前,一件一件取出屬於自己的衣物,緩緩打包行李,此時此景,只有我那生活了二十四個年頭的家,才是我唯一的歸處。
「室……」
他的喚聲令我顫動了一下,不過,我沒應他上逕自收拾自己的東西。
熟悉的腳步在我身後停佇,呵,我在心里嘲笑自己︰笨,又不是不知道他是那樣敏銳的一個人,我這麼粗魯地收衣服,他會听不到才怪!
默默擦去不斷流下的淚,我沮喪地蹲下來,希望他別再開口說任何傷人的話,讓我有尊嚴的離開。
我听見他低啞的聲音響起,顯然,他並不想如我的願︰
「室,我不是在作弄你—你不懂,我是個正常的男人,有沖動、有……」
不听不听!這算什麼解釋!封書棹在意指就算他有需求,也不願踫個他不愛的人嗎?我捂住耳朵不想听,但他並不知道,他繼續道︰「你剛剛的回應令我瘋狂,我幾乎控制不住自己,想當場要了你……但我不能,不是我不要,而是我不能.每天夜里,你就睡在我身旁,我們的距離那麼近,近到我可以聞到你身體散發的迷人馨香,你不知道我有多想要你,我甚至趁你睡著後偷偷吻你,但那只有令我更疼痛,我不得不靠沖冷水澡來解放,免得我把持不住傷了你懷孕中的虛弱身子。室,我何嘗不想踫你,但是我不能……」
是這樣嗎?他到底說了真話,或只是在發揮他那該死的紳士風度安慰我?
我閃到床邊躲避他的模尋,破碎的心卻不知該不該相信……
「室,你說說話啊,回答我,求求你,回答我!」
說什麼!再向你懇求那從來不屬於我的愛嗎?
往事一幕幕飛掠——
那年夏天,艷陽高掛,室外的溫度和我的心成反比,我在生命的低潮點與你初逢,我的命運因此改變,但是,你消失了,靠著你信奉不移的直一理」如果你能夢想,就能做到」,我一個什麼都不懂的職場菜鳥,竟撐住爸爸留下的公司近四年;而後,與你重逢,雖然你不再是從一刖那個完美無缺的男人,但我卻只有更愛你,你的出現讓我體會到何謂奇跡,讓我一度識得身在天堂的滋味……直到關聿媚回頭找你,希望你娶她的那一刻,奇跡才褪了色變了調……相識近五年,發生了許多、許多事……其中有快樂,也有悲傷,我總是模不透也猜不透你,世事如此多變,唯一不變的是——十九歲那年起,我的目光總是追隨你的所在,但結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