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我約了人,沒有時間,下次好了.」美女輕蹙黛眉,溫柔地婉拒了我的邀請。
「沒關系,既然你有事,就不留你了。」
「是嗎?書棹會很失望的……」
我和封書棹同時開口,講的話卻南轅北轍,真是沒有默契。
「室,不要替我亂發表意見。」封書棹俯首在我耳際低語。
「我又沒有說錯,」我哼了一聲,將頭扭到另一邊去,不想理他。
「書棹,借你老婆講一下話。」尷尬的氣氛僵了幾秒,我突然被關聿媚拉到一旁去。
這又算什麼?前任未婚妻發揮善心充當和事老?掩不住內心復雜的感受,我放任自己充滿敵意的眼往關聿媚楚楚可憐的美瞼上猛瞪。
「不要這麼緊張。」關聿媚的口吻卻像個大姊姊似親切。
「我沒有。」她的觀察力真是恐怖,我將緊握的拳頭往背後藏,強逼自己用堅強的聲音說話︰」你有什麼事快講吧。」
惶惶不安的感覺從心湖不斷冒出,像漣漪,續續不停,而關聿媚,正是那顆投湖的石頭,是我惶恐的根源。
輕柔的嘆息從美女的櫻唇逸出,她柔著嗓音道︰」書棹沒跟你說對不對?」
「說什麼?」想逃,但無能的我卻只能兩腳僵硬地定在原處。
「天啊,你怎麼在冒汗,是不是生病了?」
「沒、沒有…」百貨公司的冷氣這麼強,我怎麼可能流汗,不信地舉手撫額,濕冷的觸感卻印證了關聿媚的話,」我沒事,你有話快說吧。」尷尬地拭去冷汗,我只想趕快結束這場談話,回封書棹身邊去。
「他沒跟你提那個倔強小女孩的故事?」關大美女瞅了眼站在三公尺外的封書棹,又將眸光調回一臉無知的我,她嘆了口氣,臻首輕搖︰」沒有?莫怪乎你滿臉不安、一點也沒從此過得幸福快樂的模樣……那麼,他一定也沒向你解釋我和他的那一段嘍?」
「那段?」我全然听不懂她的話。
「罷,今天就讓我過過紅娘癮吧。」關聿媚欺向我,用極低的聲音道︰」那個驕傲的家伙從頭至尾都沒有愛過我,所以,收起你這張妒意濃濃的俏瞼吧—.」
「哪有——」要命,我的醋意真有那麼明顯嗎?想否認,但關聿媚宛如石破天驚的出旦布卻令我震撼,」等等,你說他從未愛過你?」怎麼可能—?
必聿媚點點頭,繼續用柔柔的嗓音道︰」明白了這點,其它的,由你自己去挖了,我只能提醒你,別看他高瞻遠矚、決事又明快,有時候,他真是很悶的一個男人,什麼都不願說。」語畢,關聿媚還媚媚地向我眨了個眼。
「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不敢相信她的話,因為,封書棹的表現一點也不像關聿媚所述,他是很在意她的啊。
「為什麼?」一雙失歡的黑眸迎上我,低喃的聲音听來有幾許落寞,」或許因為…你們是有希望的一對,不像我……」話到尾聲,幾乎細不可聞,正當我想究問時,關聿媚清了嗓,柔笑道︰」別管我,你還是想法子敲開書棹的蚌殼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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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熱的水流並沒有舒放疲憊,身體躺在寬敞的按摩浴白里,心,卻像懸在八十五層的高樓,嚴重懼怕著隨時會墜地。
要揭曉答案嗎?
必聿媚的話似蠱,嗡嗡地在耳旁響了一整天,想向封書棹追討謎底,但惶惶的心始終止不住猶豫……
懊不該、該不該呢?維持現狀,至少,從他偶爾微笑的臉,我可以幻想他是愛我的;萬一,萬一答案不是心中所期盼的那一個,我怕……脆弱的心,再不能承受打擊。因為,得不到回應、靠近不了天堂的我,只能有另一地是我的歸處了。
多情自古空餘恨,好夢由來最易醒。讓起皺的身體下滑,臉浸入溫水中,阻隔空氣,也阻隔轉了一天的思路,拒絕繼續胡思亂想……該,我到底該如何啟齒呢.頭一探出水面,卻听見封書棹急促的話語伴隨敲門聲傳入耳。」……室!快應聲,你是不是睡著了?室?」
我那不知漫游到天外幾萬哩的反應一時失靈,還沒來得及應聲,封書棹已推門而入,而他臉上的表情,居然是焦急擔心的。
「整整五十分鐘,怎麼洗這麼久,該不會出了事,室,回答我.室?」他雜亂沒有語法的聲音,完全失了平日的沉穩,疾昂地在浴間傳散開來。
「宜室!你究竟怎麼了?」三步並成兩步,一瞬眼,他已來到浴池旁,而那雙勁健的手臂隨即伸出探尋,沒有延遲。
「我……我很好。」終於有插嘴的空隙,我瞅著他,趕緊應了聲。
至此,封書棹才放下手,他吁了口氣,坐到池緣,」為什麼不回話,你想嚇壞人嗎?」封書棹恢復他穩健醇厚的磁嗓—說話沒剛剛急,不過,一張俊臉仍是驚魂未定。
「我、我沒听見。」雖然我們的關系是夫妻,但果程相見的機會可以說是零,我害羞得往下沉了幾寸,也不知在慌什麼。
「沒听見?我只差沒用喊的,你居然沒听見?」又是類似野獸的吼叫聲,他邊說邊伸手朝我的方向探,沒兩秒,那只厚暖的掌心便覆上我額頭。」半點身為孕婦的山自覺也沒,你不知道泡這麼久的澡不好嗎?就要當媽媽了,一點也不懂事!」
「我……」
罵完了人,他的手又移到水中觸了一下。
「水早涼了,還不快起來!」在我辯解前,他敏捷地從架上抽來浴巾,」待會兒再來討論剛剛那個問題,你先起來。」他攤開浴巾,」副恭候大駕的模樣。
「水溫其實還好,沒很冷啊。」我怯怯辯解,不用生氣呢。
「少討價還價,快起來!」他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
「那……我自己來,你……你先出去吧。」
我的抗拒招來他濃眉一豎。」自己來.你打算模多久,模到感染肺炎嗎?」
「人家才沒有。」又不是故意洗這麼久的澡,有必要那麼生氣嗎?
我委屈的聲音不但沒得到他的同情,他還滿瞼慍容地催促我︰」泡了五十分鐘叫沒有,是不是要等你這名孕婦在浴室暈倒了才算有?快給我起來!」
生氣就生氣,有必要用吼的嗎?他那樣怒氣沖沖地站在那里,彷佛我犯了不可寬恕的滔天大罪似,我瞪著他,眼角不爭氣地滑下淚,我鑽牛角尖地想︰如果今天犯錯的人是關聿瑁,他一定舍不得這麼凶吧……
「快出來—不要讓我再說第二次。」他一點也不懂我的心,一逕用冷冰冰的聲音對待我耳朵,讓我覺得我像七歲的小學童,正被凶惡的老師下最後通牒。
「好!你最大—生氣的人最大,都听你的,高興了吧!」
不甘不願踏出浴池,方才的羞赧已被拋到九霄雲外,我在他面前站定,從他手里扯過浴巾圍包住自己,」孕婦孕婦,你可不可以找別的藉口管我,老用這個理由,真是沒創意到極點!」
大概又是荷爾蒙作祟,我的淚不受控制地流下,似要把抑在心里一整天的猶疑悶郁統統流光。
垂下頭,死盯著地板,我在心里質疑︰關聿媚真的不是在和我開玩笑麼?倘使她說得是真的,為什麼封書棹要這樣凶我?如果他不覺得我是個累贅是個討厭鬼,沒對這樁責任婚姻反感,那他一向溫雅體貼的個性為何獨獨對我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