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陸之翔竟無法將冷酷無情的左劍辰與眼前這個英俊的年輕人聯想在一起,
「我想,你也該知道我此行的目的了。」對上左劍展深沉的眼眸,他坦然以對。
「下月初九溫州杜家,你會得到想要的答案。」左劍履輕描淡寫地說完,飲盡杯中酒,便不發一言的轉身寓去,頭也不回的沒入夜色中。
秦施施撫著琴,極力克制住想哭的沖動。她早已習慣來去如風的他,也早巳明白他的出現只會讓她更加意識到自己的悲哀,讓她極力隱藏的情感再次潰決而出。她卻依然深深地相信,總有一天她會得到他的承諾。
陸之翔若有所思的望著秦施施蒼白的嬌顏,感慨道︰「不愧是修羅劍,果真一等的冷酷,一等的無情!」
溫州
杜天德輕手輕腳地打開床帳,望著依然昏迷未醒的愛女,心中不禁涌起難以言喻的苦楚。
自杜水靈失足落水至今己三天了,三天來他衣不解帶的守在床邊,住誰也勸不走,虔誠的祈求上天能夠听到他的請求,讓他的女兒清醒過來。此刻的他,悲切的臉上盡是無力的滄桑。
靈兒,他苦命的女兒呀!
愛妻困難產過世,一直是他無法釋懷的傷痛,悲傷的他將妻子的死怪到女兒身上。對她,他只有滿心的恨,從不曾關心過她的成長。直至她七歲那年,一場斑燒讓她從此失去說話的能力。這時杜天德才恍然發覺那難以割舍的骨肉親情。她的眼、她的眉、她的唇,不知何時竟出落得如此神似他的妻?他究竟錯過多少她成長的歲月?她畢竟是他的女兒呀!
為了彌補他的錯誤,這些年來杜天德對女兒一直視若珍寶的疼惜著、呵護著,他要她幸福的長大成人。
不過也或許是上天特意的懲罰,杜水靈十分懼怕他。只要杜天德稍一靠近,她便戒慎恐懼的縮成一團,神態間全是驚惶與害怕。見女兒如此懼怕自己,杜天德只能遠遠的看著她成長,默默想家有一天,他也能將她擁人懷中好好憐惜。
杜水靈一直是極端自閉的。
自她有記憶以來,她總是無法得到父親的關懷,他望著她的怨恨神情,仿佛訴說著她曾犯下難以彌補的滔天大罪,甚至連下人看她的眼神亦是充滿敵意。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所有的人都不歡迎她,除了她唯一的哥哥——杠仲之。
七歲那年某一天,她發著高燒,整個人家被浸在滾水里般難受。她吃力的撐著瘦弱的身子,好不容易扯住經過她房門前父親的衣角,她著急的哭邁︰「爹爹!靈兒……靈兒的頭好疼呀!爹……
然而,杜天德卻無悄地一把推開她乞求關愛的小手。
杜水靈絕望的看著他那雙充滿鄙視的目光,心中驀然明白了。她是殺死母親的劊子手!張婆婆說得沒錯,是她殺死了自己的母親!她爹一定很死她了。
接下來發生什麼事,她絲毫紀憶也沒有,只知道自己昏厥過去了。在失去意識前,她看見杜仲之倉皇的奔了進來,那時她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如果她死了,怕只有哥哥一人會為她悲傷吧!
不知過了多久,當杜水靈努力睜開雙眼時,映人眼簾的竟是張悲切歉疚的臉龐——她的父親,那恨她入骨的爹爹!
杜天德愛憐的撫著自小被他遺忘的女兒,腦中依舊回蕩著大夫所說的話︰他的女兒從此失去說話的能力!這會是上天的懲罰嗎?
看著父親突如其來的溫柔舉動,杜水靈害怕的哭了,縮在床角無法自抑的顫抖著,眉宇問滿是恐懼與膽怯。
她是不是又做錯了什麼事?爹是不是要打她了?她張開口想求饒,可是不管她如何竭力的嘶吼著,她只能發出微弱的低泣聲。
杜仲之突然一把抱住她,喃喃低位這︰「靈兒,哥哥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你!靈兒不會說話也沒關系,我一定會保護你的!」
仿若青天霹靂般,她終于知道自己啞了!她永遠也無法說話了!
自此杜水靈的世界變得黑暗,她深深的封閉起自己,她不哭也不笑,什麼人也不想見,除了疼愛她的杜仲之和貼身婢女寧兒。她甚至不明白也不願意去明白,為何對她恨之人骨的父親總是充滿愧疚的望著她,以往怨忽憤恨的眼神被憐借與疼愛所取代。
他可會真的憐惜她?不!他在同情她,因為她有然啞了,不能說話,不能再叫他爹爹了。
杜水靈執意抗拒他善意的關懷,恐懼的等待著有朝一日他對她的不領情所做的嚴厲懲罰。
時間過得很快,十年一下子就過去了。
這天,杜水靈在杜仲之苦口婆心的力勸下,終于願意走出閨房到花園曬曬太陽。
望著縴弱蒼白的妹妹,杜仲之心里充滿了憐惜。輕輕撫著她粉女敕的臉頰,雖然蒼白卻有著不沾塵世的飄逸.靈兒真是出落得越發楚楚動人了。她今年該有十七歲了,該是出閣的年紀了。
杜水靈無聊地測覽著花園內的假山流水,和煦的陽光刺痛了她的眼。她不知道自己有多久不曾踏出房門了?要不是哥哥好說歹說的勸哄著;她寧可待在房內完成那幅繡了整整兩個月的百鳥圖。
倏地,杜水靈有如驚弓之鳥般戰栗起來,眼里滿是戒備的恐懼神色。不自覺的,她正一步步往池塘方向退去。
杜仲之順著她的眼神望了過去,臉上浮起難以言喻的矛盾表情——是他的父親,他那一心想要彌補虧欠的父親。
陽光灑落在杜天德的身上,卻更加突顯他的白發蒼蒼。曾幾何時,那叱 武林的「追風手」杜天德也開始顯得老態龍鐘了?
望著還漸考邁的父親,杜仲之不得不收起對他的敵意,不管他曾如何錯待過靈兒,這十年來,他竭力在補償著。而且他終究是他的父親.不是嗎?
一串淒厲的尖叫聲及落水聲猛然喚醒杜仲之的沉思,他驚愕的發現妹妹竟失足跌落池塘。
他尚未自驚愕里回神,另一條人影亦跟著跳入水中。
杜仲之倉皇地朝他逞奔去,接過父親懷里面無血色且無氣息的杜水靈。
「不!不——」他大吼道。
蘇子嫻昏沉沉的感覺到全身虛月兌無力,胸口一陣難受的感覺讓她發出一連串劇烈的咳嗽。
杜天德驚喜的攬住女兒的肩頭,讓她得以舒服的順口氣。
待難受的感覺稍退後,蘇子嫻這才緩緩睜開雙眼。
「靈兒!你醒過來了?」看著睜開雙眼的女兒,杜天德無法自抑的老淚縱橫。
「謝天謝地!老天終究把你還給我了!」他滿心欣慰的低泣著,
「快!快去把藥端上來。」杜天德頻頻催促呆立一旁尚未回神的寧兒。
「是!奴婢這就去!」說完,寧兒隨即沖出房間蘇子嫻望著緊抱住自己的老人。其名的海水上眼眶。
是他!那個出現在她夢境中的悲傷老人。
她不知道他究竟是誰,卻對這溫暖的懷抱眷戀不已。眼前的情境是真的,還是她在作夢?蘇子嫻深深地迷惑了,卻更加貪婪的吸取老人雙臂所傳來的疼惜與憐愛。
「靈兒……我的兒呀!」杜天德悲切的撫上她的臉頰,低啞的訴說著失而復得的喜悅︰「能醒來就好,能醒來就好!」
她怔忡的注視著老人慈愛的面容。
靈兒?好熟的名字。這是怎麼一回事?她該不會又回到相同
的夢境吧?可是……可是她已經死了呀!
老天!蘇子嫻慌亂的抱住頭。誰來告訴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