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紀小魯已經掀開床帳拿出了她的包袱,她的臉瞬間刷白。
她低聲咕噥,「六爺該與更好的姑娘結為連理。」
龍旗嘆息,「可憐我的兄弟,那般痴傻。他被他爹打得死去活來,卻仍是堅持非房小姐不娶。若是房小姐不嫁,我真怕我這兄弟注定要被我四叔打死了。」
她的臉色慘白更甚,手指微微抖著,「他是——何苦?」
「這就要怪房小姐了,」龍旗笑著,「你到底喂我兄弟吃了什麼毒藥,怎麼他不理天下嫣紅,卻只要你呢?說到毒藥,我倒是不小心想起,方才我兄弟還說自己中了奇毒呢。這毒,該不會也是為房小姐中的吧?」
她咬著唇,想著已經受盡苦楚的他,都是因為她,都是因為她呵——
「大哥,」遠遠地,有人急急地出了聲,「你這是做什麼?你嚇到我的以沫了?」
她只顧埋頭傷心,根本沒有抬頭去看來人。
「以沫,」有人走到她身前,「以沫別听大哥胡說,我爹怎麼舍得打我?我的毒也早就解了,我現在好得不得了——」
她忽然抬起頭來,「龍斯,你的腿——」
「啊?」他愣了下,然後猛地坐到地上,「我的腿好疼,好疼,好疼啊——」
她抹干眼角的淚,撿起地上的包袱,看向身側的龍旗和紀小魯,「原來你們都在騙我!」
龍旗率先回過神,大笑道,「哎呀,真是可喜可賀,我家兄弟一看房小姐要嫁給他,居然一下子就站起來了。」
她冷哼,環視四周,看到龍斯和紀小魯飛快地低下頭,「你們居然一同騙我,我才不要嫁給龍斯。」
「以沫,」他一把抱住她,「別,別呀——」
她奮力地掙扎著,看著四周看熱鬧的眾人,「放開我,龍斯,不要毀了我的名聲!」
他壞笑起來,「以沫,你還要什麼名聲?咱們一起私奔過,我抱過你的身子,我親過你的小嘴,我還——」
不斷吐槽的嘴巴被狠狠捂住,她紅著臉輕斥,「你若是再說,我就死給你看。」
四周一片哄笑聲,羞得她趕忙將小臉藏進他懷中,哦,這殺千刀的龍斯,居然這樣陷害她!
她——怎麼還有臉?怎麼還有臉不嫁給他?
他悄悄湊到她耳邊,溫柔呢喃,「以沫,莫羞,我還要說一輩子呢。」
誰要听,誰要听?誰要去听他的鬼話!
可是,要怎樣,要怎樣才能躲過他的情話啊?!
只怕是——躲不掉了吧!
尾聲幽會
子時剛過,窗欞上便顯出一個人影。篤篤篤,篤——篤——,三快兩慢,這是許久沒有听過的暗號。
床上的人兒翻身而起,腳上穿著綾襪,手中提著繡鞋,靜悄悄地開了窗。
「花明月黯籠輕霧,今霄好向郎邊去!衩襪步香階,手提金縷鞋。」他靠在窗外的牆壁上,斜睨著頭低低吟誦著令她臉紅心跳的情詩。
她將繡鞋扔到他的身上,壓低了聲音,「我道是哪家的俏郎君半夜來會我,沒想到來的卻是一個毫無節操的登徒子。」
他伸手攬了她的腰身,鼻尖磨蹭著她的,「瞧瞧我娶回了一個什麼娘子,竟然在出嫁的午夜爬牆來會野男人!」
她低低笑,雙臂環了她的脖頸,「偶爾,我也會出來打點野食。」
他看進她的眼中,卻發現星星點點的水光,「看來我這個野食,小娘子滿意得緊,以至于感動得落淚了。」
她將頭靠在他肩上,「誰又想到有朝一日我還能這樣抱你?誰又能想到有朝一日我竟是不再恨了?」
他笑,「房小姐又在感慨了!是不是我這個郎君實在太好,好得讓你夜不能寐,做夢都要偷笑了。小生不才,依稀還記得房小姐捧著嫁衣對我說,不要嫁我了——」
她一把捂住了他的唇,「休得胡說。絕對不要胡說。」
他的鼻息吹拂在她的掌心,惹來她的酥麻,「小娘子的手心軟軟,小生可不可以心癢難耐,可不可以有非分之想?」
她靠在他耳邊,低聲喃,「畫堂南畔見,一向偎人顫。奴為出來難,教君恣意憐。」
他的唇尋到了她的唇,「你這樣說,分明是誘我放肆了?」
她的手按住了他的後腦,加深了這個吻,「有何不可呢?反正,我已經爬了牆,而你這個野食倒也是秀色可餐。」
低低的笑聲從他的口中逸出,「可是,我這個野食好生記仇,就是怎樣也忘不掉房小姐那一次答應我去爬山卻沒有來。」
她猛地抬起頭來,卻是看到他眼里泛著波光,「龍斯,我已經不是十年前的房以沫了。」
他將她放在石椅上坐著,輕輕半跪下去,為她換上干淨的綾襪,然後套上繡鞋。之後,他就像從前一樣,淡淡地問她,「以沫,我是不是夠體貼了,居然還記得你總是弄髒了綾襪?」
她咬著唇看他,用著十五歲的語氣,「哼,若你不體貼,本姑娘就去嫁給西街的王石頭。」
他將她的雙腳抱在懷里,「這綾襪是我為你穿的,這輩子便只有我可以娶你了。我已經看了你的腳,你還想嫁給誰?以後無論你去哪里,我都像現在一樣抱著你的腳,就是不放開。」
她笑,卻幾乎笑出淚來,「傻龍斯,反正你就是傻龍斯。」
他也笑,緊緊地抱住她的腳,「以沫,你要永遠在我身邊,哪里都不要去。」
她點頭,再點頭,「嗯,我哪里都不去,我非你不嫁,行不行?」
他重重地點頭,「以沫,這一輩子,我非你不娶。」
她低下頭,淚不住掉落,「那龍斯,我十七的時候,你一定要來提親,把我娶走?」
他捧著她的臉,吻上她的眼,「嗯,等我十八了,我就要娶你過門,你就是我一個人的以沫了。」
她靠進他懷中,任他擁得越來越緊。
這樣的誓言啊,延遲了好久,好久,可是,縱然如此,好在,他們還有一輩子去做十六歲的龍斯和十五歲的以沫。好在,你依然非我不娶,我依然非你不嫁。
好在,好在啊——
後記
終于,終于寫完了!
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汗滴滴啊,汗滴滴——
其實,看到這個系列,原本某個缺乏想象力的人覺得似乎理所當然應該寫個現代文。可是,想啊想啊,想不出來。
後來,偶然讀到碧螺春的故事,又鑒于還有那麼多龍家的坑沒有填,某人還是決定將古代文進行到底。
這一篇登場的龍家老六——龍斯。
而被派來虐待龍少爺的是房家的大小姐——房以沫。
接下來說說寫這篇文的私心吧!
其實,好美色的某某寫這篇文完全是因為某一次在南京火車站看到的某個陌生人。不過,這位陌生人可不是什麼美少年。非但不美,還是一個戴著眼鏡書呆模樣的男子。
說實話,某人當時第一眼看見的是他身邊的那位帥哥,真的是帥啊——
可是,那麼帥的一個人卻一直不停地纏著身邊的那位樣貌普普的書呆。
那書呆因為寒風雙手都插在大衣的口袋,唯一看見的是他的臉上始終帶著微笑,那微笑很淺,淺到某人看了很久很久才發現那真的是微笑。帥哥似乎對一切都很新奇,不停地在說話,而自始至終,書呆都是那樣笑著,沒有深一分,也沒有淺一分。于是,某人覺得自己為這位書呆折服了。
每當夜深人靜,無人可想的時候,某人總是會想起這個面容模糊的書呆,然後,再不停地問自己,為什麼他明明那麼平凡,卻硬是讓某人覺得他那麼——與眾不同?而越想某人越是覺得,所謂的「不動聲色」大概就是那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