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管事深吸口氣,「是金小姐。金小姐說,你們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找六爺為你們打虎?」
她猛地愣住,這位金小姐對龍斯還真是情有獨鐘啊!就不知道那個浪蕩群芳的六爺懂不懂得憐香惜玉了?!
還沒待她打開門,金小姐便已責怪起來,「房小姐,你是真不識抬舉,還是明擺著欺負人,竟敢跑到龍斯頭上撒野來了?」
她推開門,陪著笑臉,「金小姐,你這是什麼話?咱們可不敢讓六爺為咱們打虎,不過是六爺自願,咱們這些下人能有什麼辦法?」
金小姐上上下下審視她,發現了她臉上異樣的紅暈,忍不住捂住鼻子,「你是不是用了什麼亂七八糟的香料,渾身上下一股燻死人的妖氣。」
她趕忙退後一步,用衣袖遮住了口鼻,「讓金小姐見笑了。以沫沒想到這麼早就有訪客,所以,昨夜喝了些酒——」
「說到酒啊,」金小姐忽然抬高音量,「那一次,龍斯還請我喝上好的桃花釀呢!」
「是嗎?」她故作訝異,「那肯定是六爺私藏的好酒了,要不然怎配得上金小姐的尊貴?」
一句話讓金小姐憋紅了臉,她怎麼好意思說那酒在場的人全都有份,包括那些下賤的歌伶!
李管家看到被反將一軍的金小姐,忍不住地竊喜,這房小姐原本就聰明,金小姐怎可能是她的對手?就連六爺,也不過曾是她的手下敗將。只可惜,造化弄人呵——
阮淨月被兩人的說話聲吵醒,一把拉開了房門,瞧見是金小姐後,臉色倏地鐵青,語氣更是不善,「一大早跑到人家門前呱噪,真不知道是哪家的禮教?」
金小姐頓時將矛頭指向阮淨月,「你是不是在罵我?」
阮淨月倨傲地仰著頭,「以沫,可是有听到一只狗不停吠叫?」
她拉過阮淨月的手,小聲地安撫著,「淨月,人家金小姐不過是好心過來看看我們,可不要糟蹋了人家的好意。」
阮淨月笑起來,「沒想到金小姐這麼懂事。听說金府可是落北城數一數二的大戶,不知道有沒有什麼奇珍異寶?」
金小姐冷哼,「說道奇珍異寶,那可多了。只怕是你連見都沒有見過。」
阮淨月雙眼發出異樣的光芒,「此話當真?」
金小姐對他的意圖毫無察覺,「那當然。前兩天我爹爹到塞外去買回兩顆夜明珠,黑夜都能照成白晝呢。」
阮淨月轉頭看向李管事,「你可是听見她說什麼了?」
李管事皺著眉頭,無奈地點頭。這金小姐可知道那夜明珠是價值連城的東西。倘若真被這阮公子看中了,那可是——
阮淨月看向房以沫,「以沫,你可是見過夜明珠?」
她搖著頭,「以沫見識短淺,這夜明珠自是沒有見過。」
阮淨月突地指著金小姐,「你家的夜明珠本公子要了,這就告訴你爹,快些給我送來。」
金小姐剛要拒絕,卻被李管事拉住,「金小姐,你何不回家與你爹說一聲?」民與官斗,何時斗贏過?還不如破財消災。這道理金小姐不懂,金老板該是懂的。
金小姐聞言一跺腳,「我這就去與我爹說,你敢肖想我爹的寶貝,當真是不要命了。」
看她飛快離去,阮淨月滿意地昂著頭,「以沫,以後你想要什麼,我一定都為你取來。」
她只是笑,「會的,總會有我想要的東西。」而那,恐怕也只有你可以給我了。
有一個黑衣人很快地走到兩人身邊,躬身說著,「少爺,老爺飛鴿傳書,要你即時啟程回京。」
阮淨月揚起眉,「是誰透露了我的行蹤?」
她笑,「淨月,是我。我不過是怕阮大人擔心。」
阮淨月冷哼,「以沫,我那麼信你,你卻出賣我。」說完憤憤地回房去。
房以沫緊隨他身後,「淨月,你若是不回去,大夫人要是在大人身邊多嘴,咱們的日子豈不是難過?」
阮淨月回身看她,「以沫,阮家將來是不是我的?」
她听話地點頭,「當然是少爺您的。」
「那便是了,」阮淨月語氣冷冷的,「她不過是我爹的下堂婦,早就是明日黃花,我爹才不會听她胡言亂語。」
她上前哄著,「淨月,她好歹是你的半個娘親。」
「哼,」阮淨月惡狠狠的,「誰稀罕?若不是她,我娘怎麼會那麼早死?她自己沒有為我爹留下子嗣,便嫉妒我娘。一定是她害死我娘的。」
她狀似大驚,「少爺,話不可以亂講。這傳到老爺耳里可是大逆不道的死罪了。」
阮淨月負著手,「以沫,你忘了嗎?我是我爹的獨子,他不靠我還能靠誰?他就算殺死那個老女人也不會殺掉我的。」
她嘆氣,「淨月,你還小,你不知道有些時候總是小心為上。你也知道,你叔父的生意受了不少夫人娘家的恩惠,咱們總不好太出格,以免落下個仗勢欺人忘恩負義的罵名。」
「以沫,你是存心惹我不高興嗎?」阮淨月惱了,「我叔父不過是依仗我爹在朝堂的地位,哪是受了那女人的恩惠?就算是,我叔父也必然會向著我。」
「淨月這麼懂事,我還沒來得及走進客棧便大聲叫叔父了?」熟悉的男聲傳了進來,阮淨月抬頭看去,房以沫趕忙站到阮淨月身後,低垂下頭。
「叔父,」阮淨月蹙眉,「是我爹要你來的嗎?」
阮永明看向房以沫,又看向阮淨月,「淨月,一個下人來家鄉省親,也值得你大費周章親自護送嗎?」
阮淨月不依地回道,「叔父,我爹說了,以沫不是下人。」
阮永明口氣尖酸,「你爹菩薩心腸,還以為自己無意間尋到了寶。怎麼連你也學你爹心慈手軟了呢?」
阮淨月輕呼,「叔父,我哪里心軟?我還準備獵虎來吃呢。」
阮永明笑,「那敢情好?叔父也正愁著好久沒吃過虎肉了。」
「叔父吃過虎肉?」阮淨月瞪大雙眸。
阮永明點頭,眼神卻是飄向房以沫,「那是自然。莫說吃過虎肉,就算真的老虎來了,叔父也要她乖乖听話。」
「叔父好神勇!」阮淨月眼里滿是崇敬,「可是,叔父,淨月什麼時候可以開始習武?那樣,淨月才有望有朝一日與叔父一起闖蕩江湖啊。」
「傻話!」阮永明輕斥,「你是你爹的獨子,將來是要為咱們阮家延續百年基業,在朝堂之上翻雲覆雨的。」
阮淨月輕嘆,「我不愛讀書。」
阮永明一怔,看向房以沫,「那就是房以沫的不是了。你爹看上她的才華,讓她教你識字念書,這下倒好,竟是誤了你的前程了。」
阮淨月趕忙開口,露齒而笑,「叔父莫怪以沫,是我與叔父開玩笑呢。」
「玩笑就好,」阮永明走到房以沫身側,「如若不是玩笑,我還以為這房以沫居然膽大包天算計起咱們阮家了。」
她垂著頭,身子微微抖著。
阮永明冷眼看她,「房小姐,你可不要帶壞了咱們淨月,要不然可就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她的身子又抖了些,輕輕開口,「以沫——不敢。」
「不敢就好。」阮永明復又端起笑臉,看著阮淨月,「淨月,你選了哪個勇士為你獵虎啊?」
阮淨月興奮地笑著,「叔父,那龍斯已經答應我,親自為我獵虎。」
阮永明驀地白了臉,「你說誰?」
「是是是——」那森冷的口氣讓阮淨月登時垂下頭。
「是誰?」阮永明幾乎是咬牙切齒了。
阮淨月咬住唇,看著面色慘白的阮永明,「是龍斯,叔父。」
一個茶盅惡狠狠地朝著房以沫扔了過去,「你居然就任著她去?你——當真活夠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