碑寸月攢眉,才要叫住經過她的小紀。
小紀見了她像見鬼似的,咻的一聲跑得不見人影。而隸屬「商機」雜志的編輯人員泰半都變成生面孔。如遇到熟人,見到她也假裝埋頭苦干。不是佯裝接電話,就是向她笑笑表示招呼。
碑寸月斜睨辦公室人員一眼,掉頭轉到六樓自己的辦公室。
「鞏姐,你回來啦,好玩嗎?」
小妹探出圓圓的笑臉。
「這次找到幾個很少見的漫泉,下次帶你去開開眼界。」鞏寸月笑笑的回答,遞給她一盒餅干當作禮物。本想問她「商機」的事,一轉念,想起「足跡旅游」雜志雖與「商機」是同∼家企業,但除了少數的編輯與「商機」人員有來往外,其他人對它內部消息可是一概不知。
碑寸月打開自己的辦公室,一推門進去就傻住了。她怔了半晌,縮回發脹的腦袋瓜,再度將門關上。她轉頭問正在打掃的小妹︰「我的辦公室有人?」
「哦,那是新來的老板,他已經等你好久了。」小妹紅著臉小聲的附在她耳朵旁低語︰「鞏姐,他很帥對不對?」
碑寸月苦笑,他是長得好看,可惜太漂亮的東西不是有刺,就是帶毒。而他是兩者皆備。
她打開門走進去,項儼如同前一刻安好的坐在她的辦公椅上,自在得像是在自己家里。
碑寸月站在門邊,無法確定他買下雜志社的用意為何。
「進來啊,寸月。」項儼笑眯眯的喚道。
對了,他買下雜志社,那……「沈大哥辭職了?」
項儼凝視她一會,說道︰「坐下再說。」
碑寸月走近辦公桌,眼角瞄到桌上躺著一只信封,封套上寫著「寸月收」。她認出字跡是屬于沈宏成的,伸手要拿,項儼卻快她∼步,將信封押在手掌下,她僵硬的抽回手。項儼將信封拿在手上端倪半天,當著她的面將信封收進胸前內袋。
碑寸月譏嘲的扯動唇角︰「項先生不識字也該知道,那封信不是給你的。」
「我暫時替你保管。」
「不需要,請將信還給我。」鞏寸月伸出手。
項儼神色自若的支著半邊腦袋,半認真的說道︰「那怎麼成呢,萬一我優秀的編輯被拐跑了,叫我上哪去找人替你?」
「人才街上隨便一抓就是∼把,項先生不必擔心請不到人。」在老板換人,新老板難纏的情況下,她是否也該考慮請辭?
「寸月在我心中是無可取代的。」項儼自顧自的扳著手計算。「若是你打算另謀高就,我只好跟著你買下那家公司。寸月,你告訴我,台灣的雜志社有幾家,我實在擔心我的錢不夠用……」
碑寸月猛地一震,隨即開懷大笑,只當他在開玩笑。「我還以為你只對他的公司有興趣,原來雜志社也在你的收購範圍內?項先生的胃口滿好的,不知道最近有看上哪家公司了?」
項儼細細地打量她,將她每寸肌膚刻印在腦海里。靜默∼會,他直直地看進她的眼︰「你,我看上你了!」
碑寸月愣住了,眼底現出迷惑。他的表情很認真,不像是在說笑。事實上,她也不曾見他講過俏皮話,為什麼……
項儼心情大好的端看她的反應,困惑加添她臉上的生氣,掩蓋了旅行的風霜。她的臉上應該是朝氣蓬勃的,憔悴的面貌不適合出現在她身上。「怎麼,你不相信?」
碑寸月干笑兩聲,會信他才有鬼。「可惜我不是公司、也不是雜志社,你要用錢收買我,恐怕很困難。」
「寸月是特別的,市儈的作法不能適用在你身上。」項儼意有所指的否決她腦中的想法。
這時,小紀鬼鬼祟崇的推開半掩的門縫,並伸了半顆頭進來,木門剛好蓋住坐在另一邊的項儼。
見到鞏寸月站在桌前,小紀壓低產量,像叫魂似的叫︰「寸——月……寸——月……過來一點。」
碑寸月依言走過去。
「我告訴你,自從你去南部之後,新老板就買下這間雜志社,沈老編∼知道新老板是他的宿仇,當天就離開了雜志社。」小紀神秘兮兮的說道。
「小紀……」鞏寸月將眼神落在小紀後面,示意他背後還有人在。
「你先讓我講完,我已經憋好久了,再忍下去肯定會瘋掉。說起那個新來的老板就有氣!一上任就趕走老編,連老編的秘書程小姐,還有一些平常跟老編比較好的人都趕走了。還威脅我們不準將老編去哪里告訴你,害得我們見了你只好躲。真夠沒人性的!不知道是哪個媽生出這種爛品種,沒品不說還沒格調!」小紀很帶勁的罵了一堆,完全沒注意到鞏寸月要他禁聲的表態。
「程小姐和其余的人都是自願離職,把責任推到我身上,似乎不太公平。」項儼緩緩地解釋。
小紀瞪大眼楮往門後一看,幾乎要淚灑當場。
碑寸月無奈的苦笑。「小紀,我們等會再聊,你先回去吧。」
小紀不安的瞄瞄項儼,又看了看鞏寸月,背著項儼又是眨眼又是努嘴的示意她多多美言幾句,不要讓他落的被掃地出門的悲慘下場。
碑寸月拍拍小紀的肩膀,刻意提高音量,「你放心,項先生大人有大量,不會計較你的玩笑話。」
「寸月說的是,我自然不會在意。」不過,若有下次,他樂意親手辭退他。
听了項儼的承諾,小紀才放心的離開。
碑寸月關上門,來到書櫃旁東翻翻西找找,拿出兩包即溶咖啡。她旋身問道︰「咖啡,要嗎?」
項儼盯視她眼窩上的黑眼圈,皺眉︰「別喝咖啡,你精神不好,我讓小妹去買果汁。」按下對講機,他交代小妹買些午餐、果汁、營養的水果回來。
碑寸月險些踫掉手上的咖啡杯,她瞪著前方的書櫃不放。末了,她放回咖啡杯,一瞬間飄到他身前,兩手撐著辦公桌瞪他。「好了,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項儼面向她,擺出無辜的嘴臉。「你就是不肯相信我的話,對麼??」
碑寸月惱怒的直視他。「信什麼?哦——是你看上我這件事嗎?被項董事長看上的女人,不是已經死了,就是活得很淒慘。我還想活到百歲呢,還是麻煩你高抬貴手放我一馬吧。」
項儼凝神想了會,緩緩搖頭,認真道︰「不行,我想我愛上你了。」
碑寸月要努力忍住才壓得下奪門而出的沖動,她好聲好氣的提醒他;「項先生,你忘了嗎?你是不愛女人的。女人在你眼里,只是有利用價值的物品,用完隨手就可以丟掉,少了立刻就能找到替代品記得嗎?」
「寸月真是了解我,不打我對你如此痴「。迷。」項儼不以為意,笑呵呵的接口。
碑寸月頹喪的低垂頭,項儼趁勢撩起她一撮頭發,手指穿梭在她的柔細發絲間。
她的眼角瞄到他的舉動,猛∼抬頭,晃著不清楚的腦袋踱回書櫃。「我得喝杯咖啡,醒醒腦子。」
項儼先她一步拿起僅剩的兩包咖啡,二話不說將它拋入垃圾筒里。「精神不好,喝了咖啡只會更累。」
身體疲累,精神不濟,鞏寸月實在沒心神理會他的反常,她不吭一聲走到長沙發,倒頭就睡。
原以為無禮的舉動會讓他氣極,進而拂袖離去。豈料,項儼卻坐進她身旁的一人座沙發椅,柔聲道︰「你是該休息一下。」
碑寸月吃驚的彈坐起身。剛剛那句體己話,真是出自項儼口中?
碑寸月側頭望向他,想從他身上看出巨大轉變的端倪。他的神態,一樣是之前那個狂妄、目中無人的項儼,但似乎有某種特質自他身上剝離了,令他漸漸不再惹她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