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話,貝欣謹記了,以後受用不淺。
[JP3】反正對于貝氏發新股一事,自己要堅持的是三大原則。
[JP】不能讓貝氏家族冒一丁點兒的惡險去賺不義之財。
[JP3】不能叫葉帆無辜被拖累而使她的自信和前途受到影響。
[JP】絕不可以讓股民蒙受損失。
這三個原則才是貝欣手上的王牌,而不必是什麼反證集資報告內漏洞的憑借。
她跟貝剛對壘交手的這一鋪,如果貝剛敢用盡手上的籌碼以揭她的底牌,除非他手上的王牌比自己的更勝一籌,否則他是無法面對面比拼的,貝欣非常安心地去賭這一鋪。如果貝剛的確理直氣壯,貝欣的行動相對地會變成多疑愚昧,貝剛是壓根兒可以不予理會。
事實上,貝剛的確不敢硬拼,他只可以鳴金收兵,因為他清楚貝欣的王牌,也太清楚自己的底蘊。正如上次爭奪遺產,貝剛輸了給貝欣,這一回,他又以同樣理由與情況再輸多一次。
貝剛被迫放棄發行新股計劃後,由張德政轉告葉帆,道︰「真奇怪,貝欣這麼財雄勢大,連分一杯羹給股民也舍不得,乘機帶挈你建功立業,讓你一上場,坐在經理位置上,就撈一筆大生意,不是很好嗎,為何如此斤斤計較了,真是費解。」
葉帆的臉泛青了。
張德政又說︰「貝欣又不像是不照顧你的人呢,若不是她向楊誠發保薦了你,你也不會升得如此神速。現今把你抬到經理位置,又一手把你建功立業,辛苦經營的功勞抹煞,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葉帆幾乎是從牙縫里透出聲音來說︰「你不明白,我明白。」
然後,葉帆掉頭就走。
她是名副其實地沖進貝欣的辦公室內,喝道︰「貝欣,是你投了反對票,不讓貝氏集資的?」
「是的。」
「為什麼?」
貝欣微張著嘴,一時不知如何回應。
稍稍沉默了,貝欣原本是可以把詳情向她分析的。
但這樣做就功虧一簣了,因為把事情的真相揭穿,等于指出葉帆處事的幼女敕和窩囊,她非但不會接納,且會痛苦。由貝欣把她一上場就犯的大錯挑出來,更損她的自尊和自信。
這些年了,貝欣太明白葉帆要想盡辦法突出自己的才干,企圖把她比下去,是為著文子洋。
對了,為著文子洋,就一定成全他們到底。
現今是個大好時機,速成文子洋與葉帆的好時機,不可錯過。于是,貝欣說︰「這是商業決定。」
「我不是記者,你不是在召開記者招待會,請別說這些不濟事的門面話。」
[JP3】「的確是在商言商,葉帆,你不會明白,亦不必明白。」
[JP】「就是因為我把文子洋爭回來了,故此你妒恨,你否決了貝氏的集資計劃,斷了我為誠發建功立業的機會,你看不得我愛情與事業都如日中天,是不是?」
貝欣閉著眼楮,一會再睜開來,溫文地說︰「葉帆,你給我出去。」
葉帆沒有離去。她繼續罵︰「你與高駿的根本是買賣婚姻,眾所周知,他有極多極多的女人,你表面裝腔作勢,若無其事,實際上介意極了,于是你希望起碼在精神上保有文子洋對你的鐘愛,作為彌補你自尊的受損,是這樣嗎?一定是這樣的,于是,你驚駭于連這一份感情都會很快就化為烏有了,才下手去壓迫我。你的這個決定,一舉兩得,既可以賺得巨利,又可以讓我不得安穩,你根本是個利欲、薰了心的人!」
貝欣咆哮︰「出去,給我出去!」
她的叫聲驚動了秘書和護衛,沖進來,問︰「貝小姐,什麼事?」
葉帆只得離去。
貝欣跌坐下來,呆住了。
貝欣這時的感覺像日本那些武士,下定決心,把利刀向自己月復中刺去,猛力向橫拉幾時,腸穿肚破,整個人坐得呆呆直直,心與身都在這一刻同時死掉了。
當文子洋听了這些經過時,悶聲不響。
葉帆問︰「子洋,貝欣變了,變得太離譜了。」
文子洋沒有做聲。
「你不相信。」
文子洋搖頭。
葉帆問︰「是不相信,還是不是不相信?」
「輪不到我不相信,事實似乎是這樣的。」
「你仍有疑慮。」
「小帆,做人要有容人之量,別人有過錯時,也總要想一想有沒有可能是誤解了。」
「有這個想法,只為你仍然愛她。」
「小帆,如果你這樣想,我們這輩子沒有幸福。」
葉帆伏在文子洋的肩膊上說︰「我一直恐懼失去你。失而復得,尤其惶恐。」
「你不會的。」文子洋道︰「只是我跟貝欣自小認識,一同長大,人的本性本質很難更改,她真是個這麼沒有良心,沒有理性的人嗎?我很奇怪。」
「以前的環境不同。金錢是萬能也可以是萬惡,權力尤其能蠶食人心。人為了私欲的泛濫膨脹,會生很多錯誤和罪惡。」
文子洋拍拍葉帆的手,道︰「我們別說這些不開心的事了,明天崔昌平醫生來港,我們去接機,並且請求他留在香港做我們的證婚人。」
是夜,葉帆睡得最安穩。
多年來的心願,應該從明天起就了卻了。
從她認識文子洋的第一天,幾乎就已經幻想著有一日,由崔昌平醫生來為他們做證婚人。
尤其葉帆並沒有見過文子洋那姓程的養父,听說他在文子洋抵美後不久就去世了。
崔昌平醫生代表葉帆的父親,把她帶進教堂內,交到文子洋手中的那個畫面,真不知多少次在夢中出現。
曾有過一段日子,葉帆不知如何處置貝欣,她不該在自己婚禮的畫面中出現,可是,又不能不讓她出現。
如今,這問題解決掉了。
沒想到貝欣自己證明了她壓根兒沒有資格來參加一個純潔無瑕的婚禮。
葉帆一閉上眼,就看到自己穿起婚紗,在文子洋的扶持之下,接受著文子洋那些選民的歡呼,他們把五彩繽紛的紙屑灑在一對新人的頭上身上去。
葉帆在一片歡呼與掌聲之中入夢。
就是連傷心失意的貝欣,都沒有在這晚失眠。
她像是個跑長途接力賽的健兒,終于盡了自己最大的力量,破了自己的速度紀錄,把棒放到葉帆的手里去,由她去跑畢全程,接受全場臂眾的歡呼,然後由文子洋為葉帆戴上彩帶及加冕。
貝欣完全舒坦地躺在很遠很遠的跑道上,緊閉著眼楮,她惟一需要的不過是睡上一覺。
且別管醒過來之後,是個怎麼樣的世界。
反正,能活下去,總是好的。
只有文子洋,他無法入睡。
自從葉帆來找過他,跟他坦誠地說了那番話,赤果果地讓他知道如今的貝欣究竟是個怎麼樣的人之後,文子洋的確很有點心灰意冷。
自此,他甚至很不期然地接納了環境的造就與命運的安排,與葉帆發展成親密至談婚論嫁的一對。
然而,只要夜深人靜之際,他肯對自己剖白,就知道他之所以接納葉帆,是因為把她拒之千里之外的話,是很說不過去,甚至是近乎殘忍的。
這好比看著一個殘疾的田徑參賽者,在鼓勵著她走畢全程,分明的創下紀錄之後,裁判宣布她原來走錯了方向,認錯了終點,而要取銷她的得獎資格。這不是太可憐,太不忍了嗎?
別人尚可有如此際遇,葉帆不可以。
當文子洋清醒時,他會予葉帆極大程度的寬容。
與此同時,他也應該對貝欣如此。
貝欣或者真為了權貴的驀然而得,整個人變了質,但發生在貝氏發新股集資這件事上,就未免過態得令人起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