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駿,如果你競選,我不會投你一票。」
「對,因為你不信任我的誠意,那神聖的一票你留著自用,我只想你好好地扮演我的妻子下去,群眾有一半以上是愚昧得會接納假象的,且有你在我身邊,支持我的人多著。」
貝欣嘆一口氣,沒有跟高駿爭執下去。
這些年,她習慣了。
斑駿是個怎麼樣的人,她也清楚了。
有時貝欣會得悲哀地想,為什麼她一輩子嫁的這兩次,都沒有踫上正人君子。
這麼個簡單的對配偶的要求,原來是苛刻的。
貝欣無法不心如止水。
這天,她上貝氏集團開董事會議。
貝剛依然是主席,因為貝欣擁有貝氏一半的股權,于是出任副主席。其他一半的董事都是社會名流,以他們的名望來押陣,另一半則是貝剛所引入的執行董事,屠笑娟的兄弟屠佑亦已晉升執行董事,在議決政策時,貝剛的聲音和勢力是相當大的。
當然,貝欣有貝欣的想法。
在一般業務營運的方針上,貝欣並不介意遷就貝剛的決定。
這是為他留面子之舉。
說到底,貝欣仍顧念他是同根而生的親人。
以前他對章翠屏的尖刻,應該已經告一段落了。
況且業務營運上有錯誤,他們仍是大股東,直接受害的人是貝氏,他們承擔得起後果,只要不殃及其他無辜的投資者、小鄙東以及職員就成。
但在整體集團的一些牽動到聲望與影響到外間人利益的計劃上,貝欣有她的處事法則和堅持。
這麼多年在商場上,她站得穩,是因為她潛藏于骨子里向那份正義與公平,商場上的人其實眼楮是雪亮的,有很多人妒忌她而造她的謠,同樣有很多人敬佩她的辦事作風而與她攜手合作。
貝欣倚仗的資產不是身家,而是她的信譽和原則。
這些資產是艱辛地一手建立起來的,等閑不容易讓它虧損分毫。
筆而當貝剛在董事會上提出貝氏要發行新股集資時,貝欣非常敏感而小心。
她發表意見,道︰「這是個業務營運發展的好計劃,但我們貝氏集團需要資金嗎?集資的目的如果沒有把握為股東引入利潤,是絕對不可以胡亂發新股的。」
貝剛說︰「現今市道正有上揚之勢,股市開始暢旺,正是集資的好時刻,如果我們已有肯承包的證券包銷商,是沒有風險可言的。」
「是貝氏沒有風險可言,並非小鄙東和市場鄙民沒有風險可言。」貝欣立即更正。
貝剛當場臉紅耳赤,正要發作,屠佑冷靜地補充︰「副主席的意見是絕對正確的,我們已經在這半年為再集資一事,研究得非常清楚,整份完整的報告就在這兒,請各董事詳細審閱。只簡單一句話,就是這個在雲南設煙廠的龐大計劃,是一盤盈利極豐富的生意,貝氏的兩個大股東絕對有財力獨力承擔起這項工程,毋須向市場集資,但這就變成了明明知道一口肥豬肉,而不讓股東來分肥,實行由貝氏獨吞,將來難于向民眾交代,于是才有這個再集資的計劃.」
這樣子一說了,果然貝欣就心神舒緩,基本上不但同意集資的計劃,而且認為照顧小鄙東,讓他們加股進來獲得良好回報是貝氏集團董事局的當然責任。
一經貝欣點頭,貝氏集團董事局就一致地認為集資計劃可以按部就班地進行。
屠佑說︰「各位董事當然可以在審閱了增資計劃後,提出你們的各種疑問。但目前我們需要選定一間代表貝氏的律師事務所以及證券包銷商。」
屠佑向貝剛打了個眼色,貝剛于是說︰「我認為律師事務所不宜外求了,就用高富律師事務所代表我們吧!」
貝欣隨即道︰「不,我反對。」
貝剛問︰「為什麼?」
「因為我需要避嫌,我不希望高駿得了這單生意。」
「就因為你個人要避嫌,贏得公嚴正直的聲譽,而要另找一間律師事務所,花更大的費用,豈不是更令股東蒙受損失。就因為說到底是自己人,叫高駿收費便宜一些就成。」
貝剛真是曉得抓心理,他依然是以跟貝欣對立的辭鋒說這番話,但已很能打動貝欣的心。
于是就這樣通過了。
鮑司秘書周滿輝說︰「目前集資的計劃小組經研究後,認為有兩間金融機構是適合當包銷商的,一間是城內最大的經紀行利得隆集團,是英資的;另一間是誠發金融集團,華資的。」
貝剛又立即發表意見︰「論資歷當然是利得隆證券比較好。」
貝欣忽然想到了葉帆,便道︰「其實兩間的實力都不相伯仲,但我看既然在雲南省興築煙廠是集資的首要目的,查清楚雲南省的投資條件與限制等等要務,也就是落實發行新股集資的可行性與合理性,責任都在包銷商身上,如果是華資集團,他們到中國去明查喑訪是不是比較方便,且可靠性與效率性比較強?」
貝剛還想爭辯下去,屠佑立即說︰「我建議並不急于決定哪一間包銷經紀行,先由高富律師行給我們一些意見再作定奪也不遲。」
這建議是合理的,就這樣說定了。
會後,貝欣沒有留下來。
會議室內只余屠佑和貝剛。
貝剛說︰「你這麼有把握高駿會站在我們的一邊做事?」
「高駿根本是個有女乃便是娘的人,有錢使得鬼推磨。」
貝剛答︰「對,他這些年經辦的案子有很多分明是收受了絕大利益才去化腐朽為神奇的。」
「用高駿的最大好處固然是為他是個見錢開眼的本事能干人,而且將來有什麼事,我們大可以推高駿出來,在形良上貝欣不可能不與我們算是合謀人。」
「這女人的難纏之處,不在乎她的能干本事,而在乎她堅持做事做人的原則,真吃不消。通市場的人正絞盡腦汁去賺股民的錢時,她倒來一套民眾利益與仁義道德理論和實踐,她大概以為九七年之後還是大把世界。」
貝剛說著說著就有氣。
「我們就隨著她的個性去對付她,剛才不是很順遂嗎?」
「我們得在高駿處下一點藥。無論如何包銷商是要用利得隆集團的,不可以是誠發金融,否則我們很難瞞天過海,利得隆是我們的老拍檔。」
「你給高駿說去,他自會處理,貝欣方面也交給他去游說。」
周末高家的游船上,高駿與貝剛單獨會談。
斑駿興高采烈地跟貝剛踫杯︰「謝謝你的關照。」
「我們重新結盟。」
「一言為定。」
「這個計劃如果成功,我們有十億八億的進帳。」貝剛說。
「這是最低的估計。」
「雲南那幅地皮並不值錢,是我和另一間英資公司恆長利投資所擁有,我佔的股份其實很少,但如果能成功地轉手賣給貝氏成為集資的項目,我有百分之四十的可觀干股,我們二一添作五,對分。」
貝剛又跟高駿踫杯。
斑駿一飲而盡,問︰「恆長利為什麼會購入雲南的這幅地皮?」
「當初以為可以走路子,讓中國有關部門批準我們興建煙草工廠。後來發覺,中國仍有很多不受賄的官員,且反貪污在雷厲推行,也嚇住了一些人,故此計劃就無了期地擱置了。」
斑駿恍然大悟。
貝剛繼續解釋︰「正如你打的官司,很多理直的案子是贏,就算理虧的案子也是贏,視乎你如何辦罷了。」
「對極了。故此你們依樣葫蘆,說是批準了長遠計劃要在雲南開設外國煙草生產中心,利潤可觀,吸引股民上鉤,就是這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