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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春 第6頁

作者︰梁鳳儀

正在思量之際有人敲門。

走進來的是丁氏集團的人事部經理張華。一見了我,微微一愕,似有點尷尬,說︰「丁太太,你好!是丁先生有事找我嗎?」

「不,丁先生仍在開會,是我找你。」

張華站在我跟前,我也沒叫他坐,現今看著一個垂手而立的職員,恭恭謹謹地听命于我,心上沒由來有份自豪感,喜孜孜的享受著,不願輕易放棄。

我把笑姐親屬的履歷遞給張華,說︰「請你安排一下,看有什麼職位適合他,就把他雇用來為丁氏服務吧!」

「丁太太跟這位應征者相熟嗎?他希望應征個什麼職位?」

「反正好歹給他一份工作就好,我跟他家里頭的人有交情,不照顧他交代不過去,你就看著辦吧!」

張華很有點欲言又止。

「怎麼?還有什麼難題沒有?」

「是這樣的。」張華飛快地看過那張履歷︰「看資料,他只屬于中下層員工,凡是主任級以下的員工,我們有一個限額,現今已經額滿,按公司規矩,是要管理人事的執行董事馮日堂簽批,才可以破例。」

我不假思考地答︰「那就告訴馮日堂,請他簽批吧!謝謝你費神了。」

此話一說出口,就表示談話終結,可以請回了。

張華有點難為情,微垂著頭引退,才打開了辦公室的門,就跟剛要走進來的丁松年與丁柏年兄弟踫個正著。

「找我嗎?」松年對張華說。

「不。是丁太太找我。」

「對,是我托他代我辦點事。」

張華乘機引退了,丈夫才問我︰「你拜托張華做什麼事?又要把你那班朋友的親屬介紹到這兒來當差,是不是?」松年的語氣透著不滿。

「所以說,我丈夫是個聰明人。」

「曼,我是認真的,幾次勸你不要公私不分,混雜太多私情,我們這兒說到底是有規模的上市公司,凡事要向職員與股東交代。」

「加添一兩個低下級人手也沒有特權,都要向公司交代,那成什麼世界了?」我不期然地駁斥他︰「你剛在美國OMC訂購了一艘八十多尺長的游艇是出公數還是私數了?如是前者,要不要開會員大會通過,你丁大少才落手買?」

我的說話伯是犀利了一點點,弄得丁松年尷尬萬分,臉上忽然的青紅不定。

有時對付男人也不能太客氣。他們動輒的就拿公司、公事、大公無私等等做擋箭牌,增加他的權威氣派。實際上呢,商場上誰不在伺候機會,惟利是圖。人不為己,簡直天誅地滅。

我當然不是省油的燈。

小叔子丁柏年站在一旁,看樣子有點難為情,目睹耳聞兄嫂的頂撞,他當然是左右為難,不知所措。

我挽起了手袋,給他們兄弟倆一個下台的階梯,說︰「我這就走了,到公司來其實是要看看我投資戶口內的那條數,這個月怎麼遲了多天沒有收到數據?」

「近來的郵政服務是放緩了!」丁柏年說。

總算把話匣子重新打開,又跟他聊了幾句,才離去。

丁家兩兄弟其實最相似的地方,就是木訥。松年比柏年更古肅嚴謹。

丁柏年也許在外國住餅好多年,性格比較開朗明快,我對他的印象一直不錯。

平時都很願意跟他暢談幾句。

心里頭其實還有另外一個意念,就是打算替他做個媒。

必心小叔子固然是真,但也有相當程度的自私心態在內。

說到底,丁家只他們兩兄弟,一副身家資產名譽都平分在他們二人的肩膊上。他們主外,主內的自不然是妻室,如果丁柏年娶了個不合我們口味脾胃的女人回來,我們就難以維持良好關系了。

妯娌之間的相處,跟婆媳一樣,甚多難處。老實說,我會老大不願意丁家第二媳婦的各種風頭猶在我之上。

且看看,那些報章雜志的花邊新聞都說,英國儲妃頂聰明,把自己的摯友介紹給小叔子。妯娌之間既有良好的感情基礎,且儲妃的介紹並沒有在樣貌資質等等方面勝過她自己,更是極大的一份保障。

泵勿論傳聞與實情有多少相近,總之給了我很大的啟迪,差不多已鼓勵了我,實行照辦煮碗。

中午時約了仇佩芬和我嫂嫂、許祖明的妻子呂漪琦吃飯。

也就是為了漪琦說,她要給我介紹一個人選,先讓我過目了,再決定向丁柏年引薦。

我們在中區的太平洋會所訂了一桌,仇佩芬與漪琦都一早到了。

仇佩芬罵我︰「這麼遲!」

「到松年的公司去走了一趟,剛踫見小叔子,又聊了幾句,盡量跟他打好感情關系,他容易听從我的建議。」我忽然問︰「怎麼,你們沒有帶同那位心目中的人選來?」

「等一下就到,這陣子可能去做頭發。」我大嫂這樣說。

「究竟是什麼底子的一個人?」

「我娘家的親屬,算是同太公的一個堂妹子。」大嫂答。

「啊!那是肥水不流別人田!好哇!」仇佩芬和議。

「有念過什麼書沒有?」

「到過美國幾年留學的,念什麼科目,我可不清楚。但頂時髦的一個時代女性,配你那古老石山的小叔子頂合適。」

「人還容易相處嗎?這一點最重要。」

「當然啊,若不跟我們臭味相投,何必花這番苦心,管他在街上拖個什麼樣的姑娘回丁家去當二少女乃了?」

對,一說曹操,曹操就到。

到時可真眼前一亮。

第8節

這位叫呂媚媚的小姐,足有五尺五寸高,比我還高一點點,身材裹在一件貼身而性感的套裝之內,往上看,是那呼之欲出的豐滿胸脯,往下看,是修長勻直的一雙美腿,對女人都有吸引力,何況是異性?

樣子呢,憑良心說,並不是很美,但輪廊分明,一經涂脂抹粉,更掩了缺點,現了優點,總算中上之姿。

她那頭剪得像非洲黑人似的極短頭發,和那對大大的銅色耳環,使她整個人都顯得新潮而年輕。

我們招呼她坐下來,殷慰地說著閑話,不久就發覺呂媚媚是個健談的人。

差不多任何一項女性的玩意兒,媚媚都曉得、都精通。

仇佩芬興奮地說︰「好了,好了,起碼多一只牌搭子!媚媚,你不用上班的是嗎?」

「在老爸公司掛個餃頭做董事,不管事。女人要奔波營生,我覺得太慘了,只不過時興商界女強人,我印張名片來湊湊高興而已。」

真聰明,真聰明!

提起了牌搭子,我忽然想起一事,立即轉臉問仇佩芬︰「你明天有空搓牌沒有?」

「怎麼沒有?那差不多是正業!」仇佩芬笑,故作幽默。

「好,我答應蔡又新太太組局。」

「什麼?蔡又新?」

仇佩芬除了驚駭之外,還有更多的鄙夷。

我當然的心領神會,說︰「你不是如此白鴿眼吧!」

「什麼時候你變了座觀世音,一派菩薩心腸。」

「也不致于嚴重到這地步吧!只是搓一兩場麻將。」

「話可不是這麼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人家以為我們馮家與蔡家有牽連,也是很不得了的一回事。」

呂漪琦立即接口︰「馮太的顧慮是應該的,可大可小。」

連那新相識的呂媚媚都插口︰「交淺言深,不必為逞一時之意氣,而壞了大事。即使為此而種下一條小刺,也可以為日後很多事引起爭端。何必予人口實。」

我默然。

被她們這樣子你一言、我一語的,弄得我頭大如斗,不知所措。

我惟攤攤手說︰「怎麼辦呢?都已經答應人家呢,難道又推搪?」

「這有什麼大不了?」仇佩芬說︰「任何人在世界上都有臨時急事發生,隨便找個藉口就推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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