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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是有緣 第38頁

作者︰梁鳳儀

我們走的並非一般人走的路,竟然是切切實實的是由了解而相愛,因誤解而分離。

彼此之間的誤解,也委實是太深了。

不期然的,我的淚水滴在章德鑒的肩膊上。

還不辨是不是喜淚呢?

「楚翹,我踫到了李念真,她告訴我太多太多我早就應該知道的事!」

章德鑒把我抱得緊至差不多要令我窒息似。

「我不能再錯下去,我不能再放過你!」

我稍稍地掙月兌了章德鑒的擁抱,跟他坐到那張往日只有我們母女倆坐著看電視的沙發上去。

「我以為你不會愛我,我一直都這樣以為著。」

章德鑒仍把我擁在懷,斷斷續續地訴說他的感受與回憶。

「我以為你並不打算將家庭與事業都付托于同一個男人。致生曾多次有意無意地告訴我,你不喜歡混淆公私二事。」

不能怪致生,他如果是有心離間,益發證明他愛我之心熱熾。

「我一直以為章氏是我倆的心血結晶,如果要我報答你,只有照顧你一生一世。

「記得那一次,我們得到了非洲公司的長期合約,看著你拿著信,眉飛色舞的模樣,我有一種立時間就沖前擁抱你的沖動!

「就在那千鈞一發的時刻,鐘致生的電話搖來找你,活像一盆冷水澆到我頭上去。我失望至死……」

「于是你走個沒影兒!」我答。

「楚翹,你完全記得當時情景?」

「我並不失憶。」

「不,不,我們早早已經心有靈犀,為什麼要遲至今天才通呢?」

「緣。」我輕輕地說了這個字,低下頭去。

「不,不,楚翹,我不甘心。如果我們不能在一起,我要恨自己一生一世。我一心想著把工作做好,把生意營運上軌道,我會找一個合適的機會,向你表白心跡。怎料到未待至那一天,你就宣布結婚了……」

不必再講下去,遲來的不言而喻是痛楚,我們都明白。

我突然的覺得委屈。

怎麼應該屬于我的,總是輕輕溜走?余下來的卻是可有可無的一切。

我咬痛了下唇問︰「你娶一個自己不愛的人,你也肯?」

最低限度,我臨崖勒馬。因而我有資格提出這個質問。

我甚而由迷惑轉為清醒之後,更加憤慨。

我別過臉去,不認為這遲來了許多許多許多天的緣份可以在如此暴發的激情之下值得爭取。

最艱難的日子,我也曾咬緊牙根熬過去。即使以後前路茫茫,我也走定了。

章德鑒伏在我肩上,微微地啜泣著︰「楚翹,楚翹,我求你原諒!」

「真相已然大白,李念真是枉作好人,你應該回去了!」

不論什麼事情發生,我總不能把別個女人的丈夫留在家里頭。

這是最清楚、最應該有的堅持吧?

已經不是原諒與不原諒的問題,而是緣來緣去,我們必須承認所有可愛的發現,在一個非常局促的時刻亮相,只是徒添尷尬。

我跟章德鑒多年的相處,彼此太明自,大清楚。太知道對方。

我們之間余下來可以暢談的也只不過是彼此的一份若隱若現,似有還無的情愛。

一旦肯定了、承認了、接受了,就活像謎底揭曉,游戲即時可以中止。

事到如今,我們的確沒話好說,是不是?

我緩緩地站起來,全身的血脈都好像已經由凝固而變為暢通,回復正常!

「讓我靜一靜,我需要休息,真的,德鑒,我突然覺得疲累不堪!」

「容許我明天來找你!」

明天?再算吧!

誰還知道明天如何?是像今天、昨天一樣地過?還是有什麼的不測?

我突然的無比心灰意冷!

大門在我身後關上後,我整個身子倚在門上。

像做了一場夢,要狠狠地把下唇咬得差不多要滴出血來,才知道是現實里頭發生的真實事。

天下間至美至貴的人與物,是不是都在未擁有之前!

第49節

我對章德鑒何其冷淡?

是因為唾手可得、是因為飛來福份、是因為等待過久以至于麻木,因而他的出現、他的示愛、他的愧悔,他的真誠,全都不能被我一下子接受下來?

從前那幾年的日于是怎樣過的呢?

我撫心自問,細細思量,我當然清楚,每一分為章氏貢獻的心和力,其實都含載著濃情與蜜意。

唯其如此,我才不怕艱辛、不覺勞累、不曾後悔、不會放棄。

心里的一份厚厚的感情,早已日復一日地栽種在章德鑒身上。

每夜的默禱,都期待有朝一日,他會含笑跑到我跟前,輕輕扶著我的腰、挽起我手,在我耳畔低訴一語︰我愛你!

曾幾何時,為他的不知情、不識趣而咬碎銀牙。為他的移情別戀而憤怨填胸,淒然落淚。更為不能再與他朝夕相見而添惆悵,我無可奈何地獨力再戰江湖,以至于了無生趣!

在極度失望、惆悵、失落之中,突然的有他來叩了門、認了錯、說了那些百听不厭的話,我錯愕得除掉當時的幾個本能反應,根本未曾深信過,我已擁有了夢寐以求的一切!

世上有許許多多意外發生了,才出現遲來的沉痛!

我的情況剛相反,意外發生了,驚駭得不曉得歡喜,不懂得接受,甚至不敢信以為真。

如今,望望空洞的一個小家居,忽然的孤寂與無助,又涌襲心頭。

不,不,德鑒,請回來!

讓過去的一切成為過去,我需要你、你需要我,讓我們攜手,重新開始。

德鑒,請回來,我不要再孤苦地支撐下去,請別走,我也不要把已滿盈的感情壓抑下去。

我需要扶持、需要宣泄、需要保護、需要愛憐!

為什麼我這麼笨?為什麼我會一時間不知如何適應的就趕你走?

德鑒,請回來!

眼淚汩汩而下。

我奪門而出,要跑去把他尋找回來。

天!

我破涕為笑,上天何其厚愛,給予我一個奇跡之後又一個奇跡。

章德鑒根本沒有走,他呆呆地站在我家門前,直至我開啟大門,他的驚喜駭異,並不下于我!

我撲向他的懷內!

他緊緊地將我抱起!

為有情人終于在一起而驚呼、而落淚、而歡笑!

信是有緣吧!

漫漫長夜,總會度過,黎明的曙光,灑在幸福而熟睡的人身上,益覺溫暖。

我一腳把薄被踢到地上去。

有人把薄被拾起來,再蓋到我身上來。

我嬌慵地輕輕呼喚說︰「你還在嗎?天亮了嗎?」

「天亮了!」

不是章德鑒,我嚇得睜大了眼,看見了母親。

她慈愛地為我蓋上薄被,並且說︰「是要起來呢?抑或再多睡一會?」

我臉上緋紅,一時間不知如何作答。

「媽,你幾時回來的?」

「才踏進屋里來。」母親拍著我的肩,似囑我安心的模樣。

「媽,你愛我,是嗎?」

「是。」母親說,並沒有說我好無端端的這樣子問。

「即使我有時做錯了事?」

「要做對了才值得人去愛,那怎麼成?要真如是,怕沒有人來愛你母親了!」

「媽,好媽媽!」我坐起身子,抱住了母親。

我的人生太豐厚了。

再見到德鑒時,我有些靦腆。

我們約在海洋公園見面。真不明白為什麼老是這地方?

不是假日,海洋公園很少游人,也許正正是談心的好地方。

坐在那吊車上,俯瞰整個美麗的海灣景色,實在心曠神怡,也別有一番情趣。

然,這地方實在再沒有什麼其他的突破。

章德鑒說︰「我們擁有的突破委實太多了,讓環境平淡一點不也是好?」

我抿著嘴笑,不置可否。

已回復了過往的日子了罷?從前除非章德鑒不做主,我才凡事拿主意.否則,他一開口,我就依足建議實行。外頭的人都以為章氏之內,我是權操生死的一把抓,其實,只有兩個人知道真正主宰乾坤者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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