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敬生亡故,這一夜,我睡得甚為安穩。
翌晨早起,實在還有甚多事要辦。
我先跟債權銀行的代表接觸了,給他們提出擔保,我說︰「瑞士銀行的存款撥回填數,絕無問題。我以六億之數買進敬生企業A股的其余股權,還真是物有所值呢。」
對方一看我拿出了證明,立即說︰「有賀太太一句話,就好辦事。」
「那麼勞駕你也出席我們的記者招待會了!」
「理所當然。」對方答應著。
記者招待會上,看得出來,賀氏各人都有一點點的強顏歡笑,到底是在滔天巨浪之後,猶有余悸。
賀聰尤其臉色陰楮不定,羞愧而又難為情。
也但望如此,無知恥之心,永不會好轉過來。
至于賀勇,他到昨天才知道股權賣了給我,自己的一副急功近利猴急相,露了形了,自然有極為的不自在。
這二世祖吃的苦頭還未夠,且看他怎樣把錢冤枉地花個精光,一窮二白之時,才回頭黨岸。
當然,沒有人不擔心賀氏集團的重組。
敬生企業的股權,AB兩股,百份之一百已在我手上,對于賀氏集團與順昌隆的行政調度,我有理所當然的控制權了。
要留誰任事,要攆誰出局?權操在我。
而高高在上者,表面上,只有我一人。
他們未心會想我,我心上仍有賀敬生在。
他始終是賀家的主宰。
其余什麼人的閑話,不必去理他。
我只記住曾對敬生說的話︰「我本來就身無長物的是不是?有你愛我,還不夠嗎?」
記者招待會上,人山人海。
我坐了在主席位置上,讓賀聰、賀敏、賀智、賀勇、阮端芳以及銀行代表,分坐兩旁。賀杰則坐到記者席上去,讓他看看場面,增加經驗。
我坐了下來,很溫文而又緩慢地說︰「謝謝各位今天抽空到賀氏來,要宣布的事,其實極為簡單。賀氏集團與順昌隆都是極其財政健全與運作正常的兩家上市公司。賀氏家族的控股公司敬生企業的股權,不錯在近期有些少變動,也無非是配合賀敬生先生的遺產分配而已。事實上,絕對不影響賀氏集團與順昌隆兩間機構的行政,人事上無一變動,經營的宗旨,仍秉承賀敬生先生的遺願,以香港為永久基地,發展金融地產企業,言而有信,忠誠服務,與本港共存共榮。」
記者招待會持續了半小時始完。
賀家人都隨我走進主席室來。
我默默的望住幣在牆上的敬生的遺像,心上一下子激動,滿眼盡淚。
「三姨!」賀敏與賀智都走近我身邊來。
我拍著她們的肩膊,再轉過身來,望住賀聰與賀勇。
兄弟二人,面上的表情甚是復雜,都垂手而立。
賀聰終于走到我跟前,含糊地說了一聲︰「多謝!」
我答︰「多謝你父親,這是他給你的第一個機會,也將是最後的一個。」
賀家各人均黯然。
且不必管他們心里想些什麼。
我倒抽一口氣,再鄭重地說︰「江山是你們祖父以及父親打下來的,你們兄弟倆從此給我打醒十二個精神好好干下去,過去的錯也就算了,再有任何差池的話,取代你們的仍是賀家人,別小瞧了賀智,甚至端芳與賀敏,將來更有賀杰。」
走出賀氏集團,陽光曬下來,我有一陣的暈眩。
賀杰一直追出來,說︰「媽媽,我有要緊話跟你說!」
「什麼!」我急不及待的吸一口新鮮空氣。
慢慢的跟兒子在天橋上踱著步。
「媽媽,你剛才那番話,說得實在太好了,我為你的胸襟而鼓掌。」
我把手圈在兒子的臂彎內,整個人的重心都倚仗著他。
「可是,媽媽。這次我回來,正想告訴你,我已決定投考醫學院了。」
「什麼?」
「媽媽,我對財經並沒有興趣。」
站在通街大道上,我緊張的眼兒子說話,不管旁人注目︰「你不是答應過我,一定如你父親所願,回到香港來?」
「對,我一定會,媽媽,回到香港來懸壺濟世,不也是言而有信?爸爸也沒說我非繼承賀氏的生意不可。」
我茫然。
兒子扶著我,喜孜孜地說︰「且,好媽媽,你幫我看管著這副身家豈不是好,我看你簡直天才橫溢,假以時日,聲望尤在父親之上。」
「杰!」我又停住了腳步︰「你令我失望!」
「媽媽,對不起!」
「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以作補償?」
「你說,你說。」
「你總不成樣樣都忤逆母親,是不是?」
「是。」
「那麼,將來你娶個你真心喜愛的好女孩,且不要三心兩意。媽媽保險箱里頭有一顆全美巨鑽,只能送給一位媳婦!」
「媽媽,言而有信,是我們金融世家的家訓是不是?」
「是。」
「那麼,凡事呢,只能量力而為而已。我答應你,我將來絕對會娶個自己喜愛的好女孩,至于說,會不會變心,嘻嘻!」
賀杰滑頭地笑。「世事變幻無常,何能逆料,我只能量力而為,是不是,好媽媽?」
「你真是賀敬生的兒子!」
「誰說不是了?媽媽,你也答應我一件事好不好?」
「什麼事?」
「照顧你自己,為你自己打算,你為賀家、為下一代、為逝去的父親,已經打算太多,應該輪到你自己。」
我沒有答。
不經不覺已走到富華經紀行的大廈來。
電梯門一開,里頭沖出來的人,剛跟我打個照面。
彼此都一愕。
是潘浩元。
他回港來了。
還是他先開口。
「在曼谷時听到了有關賀氏的種種謠言,趕回來,榮叔說,你已經漂亮的處理妥當了。」
我答︰「有驚無險。」
賀杰親熱地跟潘浩元打招呼,問我︰「現今還是稱潘叔叔,是不是?」
我瞼一紅,有點不高興,連忙說︰「當然,不然,還稱呼什麼呢?」
賀杰抓抓頭,說︰「不是說三家姐就要嫁至潘家去嗎?那我是要改稱潘叔叔做姻伯伯的!」
潘浩元拍著賀杰的肩膊,說︰「杰杰真有禮數。還要留在香港幾天吧,讓姻伯伯帶你去打高爾夫球。」
「好極了!」賀杰直情歡喜。
「今兒個晚上,我請你和媽媽,三家姐吃飯,回頭在富華見。」
兒子快樂地陪我走進電梯。
門一關上,他就立即問︰「我剛才的要求如何?」
我笑︰「言而有信是我們金融世家的家訓,凡事呢,量力而為而已,世事變幻無常,何能逆料,我只能答應盡力,是不是?」
賀杰一把將我抱住,大力地吻在我臉頰上,切切實實地讓我甜到心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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