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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魁劫 第30頁

作者︰梁鳳儀

「嗯,剛出門!」

「三姨,這兒五千元,你替我拿去送給她,或仍在外頭等公共汽車。趕出去,會追得上吧!」

我茫然,不知所措,只想再開口詢問,阮端芳就說︰「快去,快去,我並不知道她住那里?」

于是我趕出去,果然在家門轉角處的巴士站看見了親戚,叫住了她,把五千塊錢塞進她手里時,對方含淚。

「細嬸!」她是如此的稱呼我︰「我一定還你!」

「不,不,是聰少女乃女乃的錢,你別掛在心上,只管叫孩子好好的念書。」

她連忙點著頭,才上了公共汽車去。

我回到大宅來,尋了個適當機會,向阮端芳回報。

她看旁邊沒有什麼人,就給我說︰「昨晚讀了三毛的一篇短篇,她自己的親自經歷,差點沒幫上一位值得相幫的老實人,白白因自己多疑而害人家很受了一點苦。

寫得實在好,我感動了,今日看見那親戚,惻然。」

那是惟一的一次,阮端芳跟我講這麼多話。

她在賀家,地位也是超然的。

翁姑對她好,丈夫大權在握、娘家架勢,膝下有男丁、自己樣貌學識都相當,這樣子的人物,是絕對有權選擇朋友。

她要是跟我保持君子之交,我也實在不敢高攀。

這次在名店踫上面,原以為打過招呼,也是各走各的陽關道,各過各的獨木橋。

沒想到阮端芳和顏悅色地一直跟我和賀智攀談。

賀智急急著手表︰「大嫂,我先走一步,有會議!」

走了兩步,回頭仍囑咐我︰「三姨,你記得去剪發,我秘書已給你預留了時間。」

「三小姐,三小姐……」我還想掙扎,賀智已一溜煙地跑掉了。

阮端芳問我︰「是到賀智慣去的那家發廊嗎?」

我點點頭,立即下意識地伸手模模發髻,有一點尷尬。

「我正要去做頭發,陪你一道走。你不曉得在那兒吧?」

我搖搖頭,也只好跟她成行。

那發型師把我頭發放下來,拿把剪刀在手,正審量著要如何替我落發時,我緊緊的閉上眼楮。

心情復雜至極。

當然是心痛,青絲一把,還真陪伴我經年了。

又有點難為情。人家剃了三千煩惱,為著出世。我呢,剛相反,臨老學吹打,現今才來整裝上陣,實行積極入世,闖蕩江湖去。

阮端芳就坐在我旁邊的座位上,一定是看到我那不安的表情,伸手過來拍著我的手背,以示鼓勵。

我這才稍稍放松下來。

走出發廊時,我一臉緋紅,直情有點像偷偷做了件見不得光的事似。

大太陽一曬下來,我慌忙的用手扯著發腳,要立即把頭發拉長下來似,寧可拔苗助長。

「三姨,你這新發型實在好看!」阮端芳說。

車子還未開到,我真的急于跳上車,回家去躲一躲,很不願見人,很見不得人似。

偏就是司機不知往那兒跑了。

「三姨,我請你去飲杯咖啡,定一定神,你會習慣下來的。」

我當然不好推卻。

對賀家人,我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服從感。

不論他們待我如何,就連聶淑君在內,我一直都心甘情願地討好。

人家說,作妾的人有兩種極端心理,一種是恨不得權傾天下,唯我獨尊,將另一頭趕盡殺絕,好高枕無憂。另一種是巴巴的奴顏卑膝,刻意逢還,但求相安無事,共存共勞。

我看來就算不是後者,亦相去不遠了。

心態是顯然因為長期受不正常的關系影響,而有點奇特,以致月兌離正軌的。

坐到咖啡室去,我仍有點緊張。

雙重的原因,一為那新剪的發型,實在令我不安,好象全世界的人都在看牢我,虎視眈眈。二為坐在對面的不知是敵是友,對方出奇的和藹親切,使我有點無從適應,受寵若驚。

「听說三姨打算到外頭去做事?」

消息實在傳得快。

肯定屋子里頭有內鬼,專責通風報訊,防不勝防。

我一時間不知如何作答。

承認不是,否認更不是。

還是未習慣這身份的轉移。

僅是大家庭內時有的是非應對,我會得應付。

所謂熟能生巧。

正躊躇間,阮端芳就說︰「真要恭喜你,絕對是好事。」

我愕然,不敢信以為真。

我那搜索的眼神,已表露了心跡,對方也是看慣眉頭眼額的人,立即反應︰「我是真心的。」

「多謝,多謝,我只恐怕力不從心。」我連忙回答。

「辛苦點也值得,將來你會知道。」

阮端芳的神色非常嚴謹莊重,半點虛偽輕浮也沒有。

我感動,更多的是駭異。

「敬生不在了,實在精神無寄,故而連三小姐都鼓勵我到外頭學點專業知識。」

我解釋著,不忘抬賀智出來押陣,顯然仍是心虛。

「現今是要做獨立的女性才好,家里再有錢也不管用。沒有本事,終歸是要吃虧的,被人看不起的。」

阮端芳為什麼如此的有感而發,實在想不透。

以她的際遇,還會吃虧,還要被人看不起的話,真有太多人要刎頸自盡了。

這話自不便宣諸于口。

茶敘終于在不錯的氣氛之下結束。

奇怪的是,我覺得不是阮端芳陪我松馳神經,而是我令她好好的暢所欲言一陣子。

不過,也有可能是我多心。

到富華經紀行去學習的當天,我穿上了西服,整個人裹在深寶石藍與白色里頭,原本是相當素淨的,竟然連自己看上去,都覺得年輕得多。

群姐開心得一直笑著送我上車。

就差沒有開口講︰「三姑娘,從此但願你煥然一新,一帆風順。」

其它幾個女佣與花王都跑出來,特意的看我一看。

坐上車子去後,心想,大宅在今日之內就已洞悉我穿什麼牌子的衣飾、幾點出門、到什麼地方去了?

好不好把那一屋子的佣僕換掉,專訪菲籍女佣,省得多事。

念頭才一轉,我就決定把這些是非豁出去了。

人要計算人,有的是辦法,莫說我換佣工,就算我搬離大宅,到深山野領獨居,也不管用。

我理直氣壯,品行端方,又何必做著些無私顯見私的行動。

我應該記住了賀智痛罵賀敬瑜的說話︰「我何須指桑罵槐?明人不做暗事,我罵的人正正是你!」

成為新時代的獨立女性,每一天都得要求自己有一個新進步,有一重新體驗。

這第一天,我回頭遙望站在家門的佣僕,我知道什麼是真金不怕紅爐火,笑傲江湖,百毒不侵。

宋欣榮給我說︰「很多女士閑們來無事可為,都上股票行炒股票,日子有功,她們識的還真不少。你就拿自己的股票投資作試驗品,作為學習。」

聯合交易所開業時,股票經紀牌照最低試過六萬元一個,在賀敬生的安排下,一口氣替潘氏買了三個。

如今,富華經紀行在交易所內有三個計算機終端機可供使用。宋欣榮也就指定一個出市代表,專職為我服務。

換言之,我坐在富華經紀行內,學習如何指令出市代表買賣股票。

看上去,是簡單至極的一回事。

就是那些坐在金魚缸內的炒家,也一樣在間接控制出市代表作買賣。他們把自己的意願轉告經紀,通知市場內的代表操作交易,如此而已。

第九章

我呢,直接坐在經紀行的交易大堂內,對牢幾個專用的計算機終端機,台頭接有直通交易所內出市代表的電話,隨時指令買賣。

宋欣榮說︰「楂盤經紀最捧的是知道何時出貨、何時入貨,又如何出貨、如何入貨,通通易學難精,必須小心觀察時勢,留意市場消息,再下來,就要看你是否性近,有股票買賣的敏感度,以及膽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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