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到床上去的意思,原是為了就近那床頭警鐘。誰知竟給霍守謙一個錯覺,以為我正在示意。
他毫不客氣地也坐到床沿上去。
我臉色有如死灰,雙唇正在震抖,一時間又說不出話來。
「福慧,來,把這枝玫瑰花插起來,全白是太素淨了。第一百枝尤其表征馬到功成,應該選紅色為宜。」
我睜大眼,完完全全地欲哭無淚。
「杜青雲來見過你?」
霍守謙笑,繼續說︰
「真可憐,他太高估自己的才干與財力,如果他是我,每天對牢股市,就知道成王敗寇,是指顧間事,對誰都不可以輕敵。如今,剛攀上雲霄,就摔個粉身碎骨。」
霍守謙完全在報道事實,沒有半分同情,卻添了一點幸災樂禍。
「你可知現今杜青雲的下場?」
我下意識地搖頭。
「他突然在下午暈倒了,不醒人事,送進醫院,正在急救。」
我輕輕驚呼一聲,拿手搞住了嘴。
胃內似在翻騰,要把剩余的渣滓擠出口腔來似的。
我辛苦得不得了。
很難才問出一句話來︰
「他會不會死?」
霍守謙攤一排手,答︰「誰知道?」
霍守謙坐近了我一點,把臉依過來,笑著說︰
「你應該開心了。杜青雲今日已經生不如死。曾經成功過的人,嘗受失敗,痛苦是加倍的。」
我把自己的身子一直縮向床角。
不知道是為了要逃避面前的霍守謙,還是要躲開一個無形的心理壓力而下意識地作出反應。
「福慧,現今的結果,超乎你的理想是不是?」
我茫然地說︰
「我從沒有要他死!」
邱仿菊說得太對了。他曾說︰
「以愛還愛,以牙還牙嗎?你怎樣衡量他如今的傷害跟你曾受的苦痛相同?你翻得了身,他能嗎?」
我重重地吁一口氣,心內的苦痛無以復加。
不但為了不願意成為一個殺人凶手,且更舍不得仿堯。
一個如此明理、大方、公平的仁人君子,原本深深地愛著自己。
是我愚昧無知狠瑣小家,放棄了天使,選擇了魔鬼。
我不要跟魔鬼為伍,跟魔鬼交易。
我要賴帳。
驀地,一股激動的情緒直沖腦際,我對著霍守謙說︰
「我需要休息了,請你離去!」
霍守謙微微一愕,顯然是我的臉色與語氣令他不滿。
「福慧,我是專程來看望你、陪伴你、安慰你的。一切不如意事應成過去,我們以後還有甚多的好日子可以分享!」
以後?
這句話使我更加震驚,我非更正不可︰
「我從來沒有答應過你有關以後的安排。」
霍守謙面色轉白,嘴唇微微抖動,似笑非笑,強作鎮靜地說︰
「福慧,我和你沒有以後,是不是?說得直截一點,你原來並不打算跟我有以後的發展。」
「是的。你大概誤會了……」
「富家小姐要使使脾氣,我還是受得了的。」霍守謙說,仍在強笑。
「不,這不是我的脾氣。」
「好、好!」霍守謙擺擺手,「不要緊,先別拉遠了,以後怎麼樣,總是未知之數,結了婚的人都可以離婚。我完全同意。」
霍守謙整個身子移近來,並且伸手抓住了我的。
「可是,目前,可要先兌現諾言了,對不對?」
也不等我的反應,霍守謙一用力,就把我擁在懷里,強吻著我。
我覺得是絕大的委屈、侮辱、欺負,我要反抗,奮勇月兌離魔鬼。
一錯不能再錯,更不代表可以諸到底。
在我的生命上,從未試過有人能強迫我做任何一件事。
包括了杜青雲、單逸相與邱訪堯。
讓霍守謙的獸行得逞是至大至大的很瑣。
我把心一橫,不知哪兒跑出來的狠勁與蠻力,我突然地拚命咬了霍守謙的唇一口,乘機推開了他。隨著一剎那的空隙,我伸手按了緊急警號。
霍守謙「哎呀」叫了一聲,用手背搭著口唇,一抹鮮血染紅了他的手背。
「霍守謙,請不要這樣!」
我的聲音一時間軟化起來。
「我並沒有白白地領受你的恩惠,你的女兒就快要從大陸到港來跟你團敘。」
「那是另外一回事。」霍守謙分明是震怒。「如果有人向你利通銀行借債,講明沒有抵押品,那麼,幫不幫這個忙由你。但苦聲言房產物業作按揭,如期不還封鋪收屋是理所當然的。江福慧,你我都是江湖中守信約的人。」
「霍守謙,你要什麼補償,我悉力以赴。」
「我要你。」
「除我以外呢?」
「你還可以給我什麼?錢,是不是?我現今擁有的不錯是比你少,可是生活上你能享用的並不比我多。財產與地位到我如今的界線最恰到好處,完全可以買到自己需要的東西,卻不需為了財富而擔虛名,著實要向群眾社會交代言論行為品德。連生意上,我都不羨慕銀行家,工作滿足感,我已太多了。你還能給我什麼回報?」
「霍守謙,這沒有意義。」
「你報仇豈不更無聊?」霍守謙扯動著嘴角,又是似笑非笑,一副鄙夷的樣子︰「別以為我站在你的一邊,表示我贊成你的行為,完全是一項交易。像雇主與雇員之間的合約,我做好本分,領取薪酬。你完全可以不問我的意見,發號施令職工的專業操守是在自己的能力範圍內、今老板滿意,然後討賞。」
我呆住了。只能無力而冷淡地說︰
「霍守謙,請你先回去,讓我靜一靜。」
「我如若不從呢?」
「警察隨時會來。」
「你開什麼玩笑?」
「我剛按了緊急警鈴,你沒有注意到。」
「江福慧,你不是認真的吧?」
「我是認真的。」
霍守謙定楮看著我,眼神突然流露出一種前所未有的凶狠,令我戰栗。
他,一只在空中盤旋的兀鷹,認定了他的獵物之後,忽然地飛撲到我身上來。,’
我拚命地掙扎,拚命地拳打腳踢,誓要擺月兌魔掌。
擦的一聲,我身上的衣衫被撕破,霍守謙整個人壓到我身上來。
我咆吼︰
「放我,立即放我。」
「江福慧,我要定了你。」
「你是禽獸!」
「彼此彼此!」
眼淚爆發出來,我完全地無能為力,任由宰割。
誰能救我?
啪啪啪,突然一連串的叩門聲,令極度亢奮中的霍守謙停住了手,他血紅的眼楮回望房門,再跟我說︰
「江福慧,你別是真的報了警。」
我立即反撲,說︰
「是的,是的。我是的,是他們來救我了……」
清脆的兩記耳光打在我的臉上。」
我還未覺著痛楚,房門已在這到被撞開了。
兩名警察及菲佣沖了進來。
菲佣驚叫。
霍守謙放開了我,站起身來,整理著衣服。
其中一位警察走過來問︰
「江小姐,你沒事吧!」
我搖搖頭,接過了菲佣遞過來的睡袍,披上了。
這才曉得嘆一口氣,慢慢回過神來。
另一位警員走到霍守謙身邊,用相當冷酷的聲音跟他說話︰
「這位先生,我們相信你有必要跟我回警局去一次。」
惶恐的突然不只霍守謙一人。
把這件事鬧大了,誰的面子都不好過,可能我的尤甚。
立時間清醒過來,我給他們說︰
「是這樣的,霍先生其實是我的朋友。」
我這句話說得極之委屈,不情不願。然,權衡輕重,好漢不吃眼前虧。
「我們剛才只是有點小爭執,因而我誤踫了床頭的警鐘,如此而已。」
兩位警察,一時間面面相覷。
我當然了解到他們的為難,于是說︰
「請你們等一會兒,讓我搖蚌電話給你們的楊上司,解釋一下。」
我急步跑進小偏廳去,用電話找到管轄南區的楊總警司。他跟我們相當熟諸。實際上,本城的富戶有哪個不跟一些警務人員有交情,多少圖點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