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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恩怨 第18頁

作者︰梁鳳儀

這種完全不打算忍手的賭徒,我就要他輸大大的一鋪。

我囑咐小梆︰「這個周未,我跟你到粉嶺的香港高爾夫球會去吃千飯,順道看看那聯藝的廠房與地皮。

「還有,請給我搖蚌電話到加拿大富德林銀行主席的特別助理彼得•艾爾斯,就說我打算近期到溫哥華去,希望結識哥倫比亞省投資研究廳的官員,請他先給我打個招呼。」

並不需要直接由我跟富德林銀行的主席通電話,過分隆重其事,益顯緊張。就是由手下跟對方手下交代一聲便可。投資研究廳的官員亦非高級到如省長或國會議員,只不過是稍具身分的公務員而已,給他們打招呼的人也要跟他們的職級配合,方才容易講話。當然,在外國,買上不如買下。要居上位的人層層下達,很多時費時失事,情況之艱難,猶有甚于本城。故此,最適宜中間落墨。

這種種部署功夫,我逐步進行。想想,也真是寒心的。若有人如此地逐步逐步計算自己,把一定的時間放在對付自己的策略上頭,終會得一敗涂地也不過是早晚間事吧?

從前別人如何步步追蹤,今日我就以牙還牙。

小梆離開我的辦公室時,正好踫著走進來的秘書,但見她手上又抱著一大柬白玫瑰。

「好漂亮的花。」小梆喊。

「那就拿回家去吧!」我說。

「送我?」

「也太多了!你看!」已是一室的白玫瑰。

「由女人送花,這叫做聊勝于無!」小梆竟吐舌頭,形如天真活潑的小孩。

任何人,尤其女人,在今日都識得自服創傷。這小梆就是欲得出神人化,豈只不形于色,簡直讓人家以為她的悲苦是幽默與頑趣。葛懿德接轉了那一大束白玫瑰,走回我身邊千,輕聲說︰

「老板,多謝你以花相贈,投桃報李,我獻一小計好不好?」

我間︰「是什麼?」

「緩兵之計,實則虛之的掩眼法。」

小梆對牢鮮花深深吸了口氣︰

「你如果真要打一場仗,那麼,滿室芬芳的情況就適宜傳揚千里,弄得街知巷聞了。」

真是一言驚醒夢中人。我完全地心領神會。

誰不會對自己謀害過的人提高警惕?

如何要對方消除戒心是非常重要的一著棋!

惟其敵人松懈,我才能有機可乘。否則兵來將擋,短兵相接,誰勝準敗,都未可逆料。

要杜青雲放心呢,最高的一著就是讓他知道我已另有歸宿。唯其心有所屬,自下會再計較前科,尤其不願在新歡面前翻動日帳!

突然地,對邱仿堯印象大好。

倒真的希望他會快快蒞港。

現今一下子想到了他在我這故事中的角色了,便對他另眼相看。在今天,誰不現實呢?

有些人老埋怨自己被人家利用了,其實也應該翻心想一想,能有被人利用的條件,真是值得慶幸的。

一整個中環的酒樓食肆、餐廳會所,再貴的價錢,仍是客似雲來,因為人們都爭著互相利用,緊密來往。

鬧哄哄的大都會內,為什麼有些人生活依然孤寂,絕大多數的原因是他們沒有被利用的條件,連裝飾場面的作用都沒有,豈能不孤零零、冷清清?

欣賞抑或利用某人的長處,通常都是一線之差。很多時;被人欣賞抑或被人利用,感覺亦無大大差距。二者的分別,無非是欣賞人者自己沒有著數,利用人者當然有所得益而已。

若如是,真不必斤斤計較了。

凡事從寬松的角度看,自己快樂,又見胸襟。

當然,能利用人而令對方也有相當好處,是最好的編排。想著想著,根本一點都不力邱仿堯即將被利用而難過。

差點還認為他應該三呼謝恩。

這陣于是有一點得心應手了。

怎麼才想起了曹操,曹操的電話就接進來了。

「你聲音是透著很大的輕松與歡喜?」對方說。

我真想答他︰

「對呀!正正因為我想起你!」

實情的確如此。

不是怕斷章取義,而是如此說出口來,也太孟浪,有失身分。都說現今的女孩子不再扭捏造作,全部明刀明槍,合則上床,不合則去。我還是保守得很。

或者,就是因為我大緊張男女關系的原故,才會有今日。

如果我肯放松原則,視杜青雲的加害純粹是商場上爾虞我詐的騙局,或者心里頭會好過得多。

中環天橋上,日日熙來攘往,擦身而過的是商務上的敵人多于是私下的朋友,準不是一般的熱烈點頭招呼,握手言歡。

今日我騙你一億,明天卻帶挈你九千萬!

仿如一堆朋友,上會所搓麻將。誰會為一局兩局的輸贏而大傷和氣?心頭的不忿自然有,也不過是略略提高警覺而已。總要一直玩下去,差不多非到蓋棺,不能定論。

獨獨是杜青雲跟我盟山誓海,繼而忘情棄愛,那就真的不能放過他了。我並不認為這種感情上的鑼轉可以隨便與輕率。

自由意志下的男女結合,更是非常非常嚴肅的事。

雙方絕不能作了這種無貨可退的交易,就來個不認帳。

誰上妓院去,三口六面講明了價錢,方渡陳倉。事成之下,賴帳的嫖客,給人打個半死,棄尸街頭,也叫活該。同樣,以愛為藉口,去砧辱我的清白;三朝兩日,自覺便宜到手,掉頭便走,這種人難辭其咎,天涯海角,一定得擒拿歸案,罪有應得。

我老土?對!這正正是我的個性,我的選擇!

我會利用邱仿堯,但絕對會適可而止。因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做人的原則是要對付別人,也是要求駕馭自己的。

于是我對邱仿堯說︰

「剛處理了一件公事,相當順遂。外頭又是陽光充沛,風和日麗,影響著心情,因而額外地輕快了。」

「我已回到香港了,能否約會你,到外頭走走?」

「就現在?」我看看表,才下午四點。

「可以嗎?」

「邱先生,」我笑︰「你在約會一位銀行主席,並不是接線生,現今這個時候,還未下班呢!」

「你錯了,正正因為我約會的是老板級人馬,才能在這個時候到外頭夫,若是小職員,要人家掙扎干浪漫與現實二者之間,究竟要約會抑或要面包,也就大強人之所難了!」

「難得我有這種特權,既有約會,又不愁面包,不好好的利用,是大浪費了。你是否會到利通來接我?」

「十五分鐘之後到。」

邱仿堯上我辦公室來時,我特地站在房門口迎接他,目的只有一個。我在秘書以至主席室的文員、辦公室助理、管斟茶遞水的侍役跟前,大大方方他說︰「多謝你每天送來的花!」就這一句便已足夠。再印證到我跟邱仿堯有講有笑,在未到下班時間我們又雙雙走出銀行,正正是一宗可喜的訊息。

明天,整個利通銀行都會起哄。再過三日,財經界人士就微有所聞。我應該滿意了。

我們開車到山頂去,飲下午茶。

美麗的香江,就在腳下,香港人曾經為了把此城建造起來,花過多少精神,流過多少血汗。舍不得!太舍不得它有絲毫的受傷受損,或是丁點兒的變形換貌了。

「有沒有想過,為什麼你們如此地愛香港?」邱仿堯間。

「因為是我們把它孕育出來的。」

「不,」邱仿堯搖頭,「因為此城永遠走在你們的需要與期望前頭,從不落伍、從不令你們失望、從不教你們看不起。

只有其間的人汗流俠背地拼命去配合她的進程步伐。此城一直地自愛進步富庶繁榮,因而牽制了你們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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