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凱淑早就听到市場上的傳言,說丈夫跟莊競之走在一起。
一听這消息,她就等著今晚的日子了。
楊慕天是個什麼樣的人,跟他多年夫妻,還有不知之理?
通天下的美女聯手起來,都勝不過盧凱淑那名門正娶的地位。
甚而現今那起自視甚高,卻偏愛上已婚男人的專業女性,再棒再本事,都不可能令楊慕天拋棄糟糠,
理由只有一個。
楊慕天往來無白丁。
任何人際關系,都必須是他的資產,而非負累。
若以此而論,今日之前,誰能跟盧凱淑匹敵。
然,一旦出現了莊競之,盧凱淑就知道大勢已去。
反正這頭婚姻由始至終都是一宗買賣,到如今要清盆,也無不可。
輸還要輸得漂漂亮亮,哭哭啼啼的固然有失身份,就是怨天尤人,也太賞這楊慕天面子了。
誰在這世界里頭摔了一交,不是快快抓一把沙在手,就站起身來,笑容滿面地再做人呢?故此,盧凱淑淡定地說︰
「當然,知夫莫若妻,你何必還跟我斤斤計較?一則,我沒有要多過我份內應得的。你去找任何一個辦美籍離婚案的律師,都會教我提出這最起碼的要求。二則,你這盆怎麼會是蝕本生意,莊競之手上的資產怕比你我合起來還要多。將來你們白頭偕老,她的固然是你的,就算有什麼差池,怕你這幾年跟她合作,三兩個回合,就已翻本有余?勢必要名正言順地嫁的女人,就表示死心塌地!」
開門見山,盧凱淑的一番話說到楊慕天心上去,解了他的疑慮。
然,一朝醒來,在寫字樓頭按動一下計算機,還是舍不得把半副身家雙手奉上一個此後再無關系的女人!
楊慕天一直在挖空心思,看如何才能省這一筆?就算省一點點也是好的。
這已使他極度煩心,莊競之還不放松,苦苦相迫。
在電話里頭一听楊慕天猶疑的語氣,立即掛斷線,在這以後幾天,根本無影無蹤。
電話接到莊氏,秘書擋駕。
親自跑上競天樓,女佣不肯開門。
尤有甚者,那財政總管老蕭說,莊競之的助理通知他,計算清楚莊競之在永盛的投資,一筆過調回她的銀行戶口。
完全在做著一刀兩斷的準備。
楊慕天半生未曾應付過如此棘手,根本是無從入手之事。
不能否認,今日的莊競之非同凡響,她對楊慕天所起的作用,差不多全面性,包括了事業、權勢、地位、愛情與肉欲,楊慕天決不願失去她。問題是什麼在楊慕天心目中,都只是一盆數。
他著實為此而苦惱。
這一天,膠著的問題突然奇峰突出。他辦公室的門被打開,莊競之站在跟前。
她的神情決絕而又喜悅,復雜得難以形容。
然,好看,的確相當好看。
莊競之把一份文件飛擲到楊慕天的辦公桌上去,說︰
「你可以看!不相信,盡避去檢查身體,對血型。這是一份剛拿回來的醫生證明書,我已懷孕!」
楊慕天簡直驚喜交集,叫嚷︰
「競之,競之!」
真沒想到,能夠有女人為他生孩子。
這對楊慕天來說,是太重要太重要太重要了。
其實,他一直希望盧凱淑,甚而袁素文會有孩子,但一直失望。
他又不敢催促她們去看醫生,怕醫生證明不育的不是這兩個女人,而是他自己。
這就未免太抹煞男人大丈夫的威風了。
就一直這樣子拖下去,直至今時今日,膝下猶虛。
到底是中國人,且,那龐大的基業,誰來繼承了?
如今,竟由一個如此愛戀自己,而且匹配自己的女人為自己懷孕。
將來,自己的孩子正正是楊莊兩大家族的合法繼承人,沒有比這更好的安排了。
他完全喜極忘形。
「我告訴你,楊慕天,這孩子千真萬確是你的。」
「這個我信!」
楊慕天當然知道莊競之的性格。
「你可別開心,他能否平安誕生,還在于你!」
「為什麼?」
「我絕不要生私生子!」
這是最後通牒了。
楊慕天已再無轉寰余地,他訥訥地說,
「我已跟盧凱淑講好了,她要分我一半的身家!」
「楊慕天,你一半的身家有多少,要不要我贊助你?」
「算了,算了,別再說這些損人志氣的話。」
莊競之走近楊慕天身邊,語調放得低低的,緩緩道︰
「你別擔心,你簽妥了離婚紙,我跟你合作做一單大生意,你那一半身家轉眼就回到你身邊來了。」
莊競之笑,真的笑得很開心!
她拿起楊慕天的手,放在小骯上︰
「模模你楊家的骨肉,將來我倆帶著他回我們的故鄉祭祖。」
莊競之把臉俯向楊慕天︰
「我們的孩子絕對不能做私生子,你立即把資產過戶給盧凱淑,彼此同意簽署早已分居兩年的文件,辦妥離婚。至于你的那位袁小姐呢!由我替你遣走她好嗎?省你的功夫!」
楊慕天想,這莊競之永遠令自己驚喜交集。
一定是前生注定的緣份,甩也甩不掉,兜了一個大圈子,還是她!
這也真算是個大團圓結果了。
再一次坐在競天樓的花園里時,莊競之捧著楊慕天那份離婚文件笑。
世界上真是沒有離不成的婚!
除非財權並不握在自己手上。
凡人凡事總有個價。
世界上也沒有什麼目的叫做達不到的,問題也在于你出多少心力與本錢而已。
這陣子,莊競之笑得特別多、特別甜、特別美。
楊慕天是注意到的。
他想,人家都說蒙娜麗莎的那種神秘而獨特的微笑,如此、舉世知名和倍受贊嘆,就為她是一個懷了孕的婦人。
信焉?
「競之,是時候跟我商議你的大計了吧?」慕天問。
他總不忘生意?尤其在于損失了一半身家之後。
「慕天,我告訴你,我們知道美國有財團希望收購莊氏在本城的物業與股權,作為他們發展亞太區的基地。目下,莊氏除了持有有價證券之外,最大的物業就是競天樓與莊氏大廈。」
「這對永盛有何好處?莊氏甚至不是上市公司。」
「如果永盛先買入莊氏,再轉手賣給美國的美捷財團呢?」
「短期內一買一賣有什麼起跌可言,我們賺的差額不多,何必要冒險,徒增政府的收入而已。」
「慕天,所以說,我偶有神來之筆。試想想,永盛表面上是以一個極高的價錢購入莊氏,再以合法的轉手盈利賣給美捷。我呢,只取回成本,你不就將巨大差額袋袋平安。這算是我賠給你一半身家的方式。老實說,要我真金白銀的拿出來給你老婆,我這一口氣就是下不了!」
莊競之的解釋,絕對合理。
女人的心態往往就是這副樣子。
「然,競之,」慕天狐疑︰「美捷要看物業估價及公司賬目的!」
「當然,可是如果有測量行肯簽,認為這半山地片價值二十億,又估出莊氏大廈的價格比實際所值高出很多情呢?還有連核數師都肯將就,再加上我們跟美捷的關系,里頭的決策人總站在我們一邊,負責催谷這次買賣。你看,情況是不是完全不同了?」
莊競之意態悠然,娓娓道來。
楊慕天卻听得熱血沸騰。
「競之,你知道後果?」
「當然,後果是我們雙宿雙棲,榮華富貴!」
「那些簽字承擔的人完全信得過?」
「都是我和趙善鴻的老朋友,熟拍檔!」
莊競之望住楊慕天說︰
「且他們自己跟我們串謀的,若把我們出賣了,對他有什麼好處?不是鬧著玩的。」
當然,誰會以為刑事案是鬧著玩的一回事。
楊慕天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