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競之!」
慕天連忙走過來,擁抱著競之。
「慕天!」
兩個人緊緊地抱在一起,恍如隔世。
「慕天,他們是什麼人?」競之問。
「蛇頭。他們也幫人偷渡,並專門在那黑點地帶,跟香港的警察斗快搶走偷渡上岸的人。」
競之抱緊了慕天。
慕天看到競之的嘴角爆裂,知道被打了,忙問,
「他們還對你怎麼樣?」
競之猛地搖頭。
「我們現在怎樣打算了?」競之問。
「他們也不外是求財罷了,把顧春凝的電話地址交給他們,希望你師姊有錢來贖我們。」
「他們信得過?」
「也得試一試,他們收藏著我們有什麼好處?」
「我怕師姊一時間籌不到錢。」
「通了消息再算。否則……以後……」
「他們會將我們怎麼樣?」競之又問。
「推出屋外去,帶到公路上頭,讓警察活捉。」就在此時那矮胖子推門進來,喝問︰
「怎麼?聚了舊,商量夠了吧?有沒有親戚?」
莊競之于是把顧春凝的電話地址告訴了矮胖子,
「能不能讓我跟她講話?」競之問。
「你別給我要什麼花樣,乖乖地等候好消息!我們自有分寸。」
苞著那道友九送了兩碗白飯,一碟送飯的菜,放到房間里來給慕天和競之吃。
這才發覺真的已饑腸轆轆,兩人三扒兩撥,把滿如小山的兩碗飯吃掉。
整個人才恢復了一點生氣。
小房子四面都是牆,只有小小的一個四方窗口,根本無法可以逃走。
慕天和競之緊緊地坐貼對方,拉著手,等待黎明。
餅了好一會。
矮胖子再推門進來,說︰
「莊競之,你那師姐答應拿贖錢來了,有什麼信物沒有?等會拿出來,讓她確認你是她那老師的女兒!她才肯交錢贖人1」
「有,有。見到了師姐,我就交給她!」
「臭丫頭,有膽跟老子刁難,不怕你雙手不拿出來放到大爺跟前去!若把你倆交到警方手上,押回上面去,坐水監就坐得你下半身泡腫,生膿而死,準夠你受的。」
听得慕天與競之打冷戰。
門再關起來時,競之月兌下了內衣,把那封父親的親筆信從膠袋里取出來。
信還是完整的,連墨跡都沒有化開。
競之交給幕天︰
「暫時由你保管著,等下那矮胖子向我們要信物,你就拿主意吧!」
慕天點點頭,把信放在褲袋里。
足足過了一整天,仍無消息。
競之與慕天擔心至極。
「慕天,水監牢是真那麼可怕的一回事?」
慕天嘆一口氣,點點頭︰
「听說是。」
人監禁在黯無天日的牢房之中已經夠慘,還要把下半身浸在污髒的死水之中,鎖上腳鐐。很多囚犯就是下半身發爛發臭,整個人活生生地給折磨成一灘爛肉而死。
競之想,怎麼父親鼓勵他們逃生時沒有想到這樣的酷刑?他當然是知道的,其實任何人都會知道。
可是,還是有人不怕冒險,認為值得冒險,為什麼呢?
慕天明白,是因為香港是天堂。
他咬緊了牙關等下去。
一定會有好消息的。
楊慕天突然地信心十足。
這幾年,他已多次地徘徊于絕望與死亡邊緣,險死還生了。
身旁這小競之,肯定是他的福星。
常言有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此言不會差到哪兒去。
那小窗傳送著日出日落的訊息,外頭又已是黑墨墨的一片。
競之把頭枕在慕天的肩膊上,一副嬌慵無奈。
慕天看她一眼,如果心情與環境許可,他知道自己要做些什麼。
又有人推門進來。
是道友九,給楊慕天一個眼色,側一側頭,示意他走過去。
競之緊緊地跟在慕天後頭,卻給道友九攔住了︰
「只他一個!」
「為什麼?」
「你是不是又要吃耳光了?給我好好地坐回房去!少嗦!」
才說完這話,想不到這瘦削得皮包骨似的道友九竟也力大如牛,趁競之不提防,把她推跌在地上,順手就把門關上。
慕天被拉出去,他不住回頭,听見競之在捶著房門,拚命尖叫。
「你們這樣做究竟為了什麼?」
「為你好啦!」
道友九一直半拉半扯地把楊慕天帶到開頭囚禁莊競之的那間房內。
其實,兩間房間都是一般幽黯,家具極其簡單,只有一只細小的窗,透進外間的風和光線,面積是這一間略大一點點而已。
矮胖子坐在一張爛掉了椅背的藤椅上等他進來。
「坐吧!」
慕天不想坐,給道友九朝他肩膊一壓,也只得坐在矮胖子跟前的木凳上去。
「你姓楊,是不是?」
楊慕天點點頭。
「你跟小女孩是什麼關系?」
「她……是我的未婚妻!」楊慕天覺得這個身份至為適合,也非常清楚地解釋了二人實際上的關系。
「老弟,大丈夫何患無妻呢?」那道友九拍拍楊慕天肩膊說。
楊慕天不明白對方是什麼意思。
他只覺得不安。
矮胖子略略沖前,跟他面對面,說︰
「你要生呢?還是要死?」
楊慕天戰戰兢兢地望住矮胖子,兩只手按在自己坐的那張小凳子上,做了個準備要隨時站起來,奪門而出,發足狂奔的姿勢。
「你當然是要生的,且要生活得更好!版訴你,這地頭大把世界,只要你夠膽色夠狠夠勁,三兩個回合,閑閑地就贏一條街,那時,你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準有十萬九千七個比房間里那個女子棒十倍的女圭女圭,要認你小扮兒做未婚夫婿!」矮胖子鄭重地說︰「只要你能重出生天便可以了!」
「那麼,你放我!」楊慕天叫。
「我放你,我這就放你了,但只放你一個!」
「為什麼?競之呢?」
「因為那位顧春凝只籌得一萬元,那是一個人的價錢,故此,你們之間只能放一個。」矮胖子說。
「求求你,兩個都放,我們再把錢籌給你,顧師姊在美國有親人,只是沒想到要用錢,未及通知她父親而已。」
「你少說廢話。我們放了你們,再收錢,笑話不笑話了!你要走一個人走,你錯過這個機會,別後悔。」
道友九頓一頓,然後放軟了油喉,道︰
「小朋友,你想清楚了,所謂留得青山在啦,哪怕沒柴燒!這兒也沒有你同歸于盡的份兒。反正你那小妹妹不愁沒有人肯拿錢贖她,到時為兔礙手礙腳,只消打九九九了!」
楊慕天惶恐地問︰
「什麼九九九?」
「哈哈哈,那就是本地警察局的電話,很容易記,是不是?」
矮胖子的目光凌厲,像頭鷹般盯著他的獵物,楊慕天連連冷戰。
「姓楊的,很簡單的一回事,你面前只有兩條路可以走。其一,等下姓顧的來支付贖金,我們把你交給她,讓她帶你出市區,豪華房車與服裝,一切都已備辦妥當。我們盜亦有道,收人家一萬元,也不是自白地整數袋袋平安的。一入了市區,你就重見天日了。她問起師妹,我們就說她在上岸後,不久就氣絕身亡了。這其實也是司空見慣之事。其二呢?」
矮胖子陰惻惻地笑。
那道友九就接腔,又賣弄油喉,提高嗓門嚷︰
「天堂有路呢,你不走,地獄無門啊,你偏闖進來!」
「是生是死,你想清楚!我們反轉頭來送走了你的未婚妻,就立即把你交給警察。」
「請讓競之出去想辦法,她會籌到錢來救我!」慕天哀求。
「你倒天真!她出去了,帶回來的不是錢,而是警察,我們豈非束手就擒?你爽快點,現今只有十多分鐘,你可以好好考慮!要充好漢,不妨把機會讓給你的未婚妻,自己現今就跑出屋外去,這對開的公路,包保你走不到十分鐘就會發現一個巡警站崗,你好好地想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