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二十多年來,第一次的例外!
他目定口呆,不知所措。
腦袋里剎那間空白一片,什麼思維也在這一秒之間蕩然無存。
尤其當他看到那女郎回敬他的柔媚,淒迷若夢的眼神時,楊慕天沒有失儀地狂叫一聲,只壓一壓心頭那山崩地裂似的震蕩,已算是一份難能可貴的定力與修養了!
那女子的笑意與眼神如此有效地控制了楊慕天的神經,腦部開始陣痛,胃液翻騰,熱血似漸漸抽離身體,他變得冰冷。
坐在楊慕天身邊的兩名助手施震鳴與王錦基,跟在場人士一樣,先是嚇呆了,其後立即被這位神秘女郎的美色吸引,很有點頭暈眼花似的。
就在咫尺的這個美女,肌膚勝雪,白里透紅,再配以明眸皓齒,那鼻梁的俊挺,一直把人們的眼光帶落她的胸脯。那套剪裁得非常精簡合度的套裝,領口開得並不太低,卻微微地會引人生了一點點的遐想。面相有如九天玄女的一個人,如能有副魔鬼似的誘人身段,那就實在太無懈可擊了!
王錦基與施震鳴不約而同地在心里賭,在場起碼有九成的男土會跟他們一般反應,小骯下一股暖流正在蠢蠢欲動,教人難受又好受。
迷惘了片刻,還是王錦基驀地驚覺過來,那拍賣官說︰「十二億!」「十二億廠像暮鼓晨鐘,敲醒了他。
王錦基趕忙轉眼看著他的老板。
只見楊慕天仍然逗留在目定口呆的階段,這才真使王錦基為之大吃一驚。
什麼世面,什麼美女,這楊慕天沒有見過呢?如今他的那副表情若不是夸張了一點點,就實在太令人莫名其妙了。
王錦基禁不住叫了一聲︰
「主席!」
還沒有機會把說話講下去,楊慕天即以手勢阻止了他。
很明顯地,楊慕天不要別人打擾自己。
他的確極度驚駭,之後,他竭力思考,試圖把全身的血液抽回來,再調度到腦袋去,企圖尋個水落石出。
令楊慕天如此錯愕的原因,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並不單純為了這女子出類拔萃的容貌,更不只由于她異軍突起的叫價。
而是一段早巳塵封的往事,就在這女子出現的一剎那,再重新被揭起。
會不會是她?這麼的似曾相識?
楊慕天一邊使勁地思想,一邊竭力地要甩掉腦海里殘存的陰影。
單是這種矛盾與沖突,就足以令楊慕天覺得自己被扯到精神崩潰的邊緣。
他務必要仔細重翻往昔的舊帳,才能認定這眼前的女子,是否是跟他有過宿世前緣的一個人!
但要重視往昔,對他是何等殘忍的一回事!
誰願意自揭瘡疤?
然,除了那陣濃不可破的光彩,令這女子閃閃生輝之外,那容貌、那笑靨,那眼神,都宛如來自遠方,仿佛在那鄉間河畔,第一次相識她時的模樣!
楊慕天不會忘記,這二十年來,其實屢屢的在夢中,不期然地與她相見。
真不能置信 狘br />
如今的光景或者純粹幻覺而已。
怎麼可能?
分手時,對方衣衫破爛,蓬頭垢面,生不欲生,死不能死,徹頭徹尾掙扎的落難人,怎麼可能搖身變成這個樣子?
才否定了這個可能,隨即為自己帶來更大的震驚。
然則,楊慕天又如何?
一朝飛上枝頭做鳳凰,在這聞名全球的傳奇小島上,普遍得不再為人帶來震驚,只會教人津津樂道。
自己就是一個現成實例。
對方何獨不然?
楊幕天手開始冒汗。
正因為思考過激,猛力抽回多年往事,使他整張臉,漲成紫紅,頭筋涌現,皮肉微微顫動。
拍賣官已循例喊了最後一次價,隨即拿起木槌,在台面上一敲。
就是十二億元,羅祖謀家族的大本營,傳至第三代,就轉手到這位一望令人驚駭、再望教人蕩氣回腸,三望就要死心塌地傾心相許的奇女子手上了。
也沒等在場鎊人驚魂甫定,這一頭拍賣官拍了板,那一頭,奇女子像一陣陰風似的消失了,形同鬼魅。楊幕天一連打了好幾個寒噤。
大局已定,王錦基與施震鳴齊齊望住老板,听候他的發落,
餅度的震驚,根本使得楊慕天無法思想有關地皮拍賣一事,
他稍稍定下心神時,拍賣場的人群已經在撤退。
究竟有多少人向他拋下同情憐憫的眼光,甚或意圖上前安慰幾句,楊慕天都沒有注意到,他根本的不在乎!
他回過氣來,就在兩位助手陪同下,步出拍賣行。
拍賣行大廈門口,堆滿了記者,都爭著采訪這位落敗的財經巨子楊慕天。
當然的無可奉告。
永盛樓與拍賣行都在中環,原是幾分鐘的腳程,就為了饒倩真的周到,老早通知司機去接,免得記者群亦步亦趨,直跟著楊慕天,沿途采訪。
才坐在汽車上,楊慕天就已漸漸控制了情緒,恢復常態。他對王錦基說︰
「查到了其中的來龍去脈沒有?」
對,只一轉眼的工夫,楊慕天就向他下屬拿答案。
這是他的慣技。在香港商場之中,也並非獨一無二的現象。
任何一個規模龐大的機構,任職的高級人員經常要三頭六臂,有什麼業務上的重要資料與消息,都要盡快打探出來。效率完完全全比美聯邦密探隊。
因為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哪一個企業巨子,會甘願打輸數?
守在他們身邊的一群手下,個個都是官高厚祿,其來有自。
無人在世上有責任白養了誰?
誰要老板久候三分鐘仍拿不出答案來交代,辦事不力的印象,立即輸入波士的腦袋去,絕對有永遠刷除不掉的危險。
今日發生之事,非同小可。
王錦基能未足四十歲,就坐上了永盛集團母公司的執行董事職位,除了他的學士與碩士學位之外,還在他辦事的驚人效率,深深打動楊慕天的心。
誰在今天沒有一兩個勞什子的學位了?
別說大學畢業文憑,連擁有工商管理學碩士學位的眾男女,一字排開,肯定長過皇後大道東、中與西!
可是年紀輕輕成為大機構的董事成員能有幾人?
王錦基隨即露了一手,即抓起電話接回永盛集團的公司秘書部,單刀直入,問那頭頭李家雄︰
「怎樣?剛才囑你跟拍賣行的冼道仁聯絡,取到資料沒有?」
對方不住地講,只見王錦基立即寫在記事簿內。
幣斷了電話,王錦基便如數家珍地向楊慕天報導︰
「是菲律賓的一個華裔家族財團。」
「她叫什麼名字?」楊慕天迫不及待地問,對其他資料似乎完全不在意。
「莊競之。」
楊慕天的臉色就在那一秒鐘煞白。
簡直自得像一張紙。
全身的血液,好像被吸血僵尸一下子抽離似的。楊慕天咬牙切齒,冷冷地在心里說︰「好!不愧是巾幗須眉,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那一定是她無疑。」
王錦基知道老板今日心情奇劣,故而動靜怪異。沒有他的指示,就再不敢把查到的資料講下去。
事實上,資料也極有限。
拍賣行的冼道仁先生當然有十足證據,知道這位莊競之小姐有充裕的資金競投,才會讓她參與,更特地陪在她身旁。
謗據冼先生辦公室透露的資料,菲律賓國家銀行以及中東的國際銀行同時向拍賣行提出了擔保,可知這位莊競之完全是實力派的大富豪。
楊慕天經歷了這個巨變,有一丁點的暈眩,定過神後,他囑咐司機,
「回深水灣去!」
這就表示要倒家了。
沿途車廂內的氣氛死寂。兩位助手當然不敢發一言半語。
直看著楊慕天走進他的寓所,車子才再駛回永盛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