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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堆雪 第5頁

作者︰梁鳳儀

也只能有如此心思,我們才能相處,進而相親相愛。在條件上差距太遠,連交真心朋友都難。故而,我對幗眉相當珍惜,對她的大方,尤其尊重。

幗眉說過︰「每人天生的福分不同,不能強求,你升麼都比我強,連父母的愛,我也比不上你,然,有人在世上比自己幸福,終究是好事。」

幗眉自小案母雙亡,跟著外婆長大。小時候,她到我家來玩看見爸爸抱著我、疼我,臉上就會流露羨慕而喜悅的表情。且曾透露,我擁有而她獨缺的各種福分中,要她挑,她只願也能有位好父親!

我望著眼前的帽眉,想起過往的種種,突然心上怦怦跳動!幗眉並不漂亮,可是她溫柔婉順,楚楚可人,不是不吸引的!會不會就是近在咫尺的這個女人?小隱隱于野,大隱隱于市,很多時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原來就是眼前人!

我的推測,也不算不合乎情理。幗眉從小就渴求父愛,父親又因為愛屋及烏而對她產生憐惜,實不足為奇。況且自我十六歲赴美深造開始,幗屑跟父親在港一直有來往!

以幗眉一向樸實無華的性格,不重富貴而尚清廉,只談感情而淡名位,也是顆理成章的事。想著想著,我心竟慢慢溫熱,不期然地捉住幗眉的手,輕呼一聲說︰「眉眉,我感謝你,也愛你!」幗眉凝望著我,半絲驚駭,在臉上一閃而過,隨即稍稍紅了臉,訥訥地說︰「老同學,說什麼見外的話!」

我捉著幗眉的手,沒有放下來,益發抓緊了放在我發燙的臉上,問「眉眉,我有句難為情的說話,不知該不該開口!」幗屑的戰粟加深了,用了一點點的勁力,縮回了她的手道:「有什麼話只管說好了,我能力範圍之內的事,—定會幫忙的。」

「目前沒有要你費心費力的事,只是,想跟你道達由衷的感謝。這麼多年了。我的為人我的心意,你總應該明白,現在爸爸死了,……也只有我一人做主,誰也不能說什麼話,就讓我好好地照顧你!愛護你︰」

直話直說,原來有一定的難度︰自問兜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圈子,都不能好好表達出我的意念。幗眉仍然凝望著我,粉臉慢慢飛紅,明顯地有點難為情!

「眉眉,我明白你的感受!從小,你就是個頭腦保守的正經人,可是,世界不同了!你要是像我一樣,在海外跑過碼頭,對種種人際關系都會豁然開朗,自然就不當它是一回事了!就算今日香江,各種處理感情與關系的方式,人們都勇于接受了!更何況,我倆自小已情同姊妹,如今更進一步地相親相愛,合情合理之外,應該更添喜悅……」

幗眉的臉色驟交,陰楮不定,尷尬萬分。「福慧,我知道,你爸爸去世,你感情受創至深,渴望有人可以代替他去愛你,情緒上,你也許極不安定……」「不,不,我是真心誠意的!」我不要幗眉以為我是一時沖動。

「福慧,可是……可是,我不能接受你的特殊照顧與愛護,我不是那類人!」

「眉眉,什麼那類人?你別自貶身價,就算那類人,也沒有什麼大不了!」

幗眉低垂著頭,片刻,喃喃自語︰「福慧,我們只是老同學,好朋友,感情與關系永遠止于此,不能稍越雷池半步!你是個可愛的女孩子,除你父親之外,總會遇上個好男兒,真心誠意地愛你,與你長相廝守,白頭偕老!過正常而健康的兩性生活,你千萬別胡思亂想!」

幗眉再度抬起頭來,那表情的紛擾為難尷尬與無奈,觸動到我另外的思維,驀然覺醒,我的天!擺這麼大的一個烏龍,生如此離譜的一場誤會!

案親的死害我心神喪亂,他的遣書又教我無所適從!情緒一下子跌蕩得太厲害,失控了,竟然出言無狀!無緣無故,怎麼把幗眉拖進八陣圈里?難怪她想歪了,以為斷袖分桃,已成今日人世間普遍接受的游戲!

我恨得自己要死!

「對不起,眉眉,我……」

我不知如何解釋,回想方才我那猴急焦灼的言談舉止,真要啞然失笑,自慚形穢!

我假定幗眉是那謎般舶女人,原只憑情急而生的直覺,武斷得難辭其咎。

幗眉如果真是父親摯愛的人,她為什麼要隱瞞?最低限度,她讓我知道,又有何不可呢?任何女人都有理由對另外一個女人缺乏信心,然,我倆相交相知至深,總不致于將我一視間仁。

情緒由波動、高漲,而至回落。我不免沮喪!

幗眉站起來向我告別,真誠地對我說︰

「慧慧,你需要休息!」

我真的需要休息,最低限度,清醒一下混亂的腦筋,平伏一下心頭的愁緒!

一連多天,午夜夢回,我老想著父親遺書所肓!誰是那個她?

茫無邊際地日夜苦思,絕對不是辦法!

要不要找個人商量著去?

不!

答案是最明顯不過了。最低限度,目前只能靜心思慮,觀察,不可以希冀有商有量,共謀對策。因為秘密一泄露,所能招致的節外生枝,大有可能使我難于招架,更擾亂視听,終至陣腳大亂,後患無窮!

經歷過在幗眉跟前的魯莽,我當前的急務,應該是將激動跌蕩的情緒控制下來,鎮靜地盡快回復正常生活,待「對方」毫無動靜以及準備下,露出破綻!

總有一天會尋著她,並不急于今朝今時!

休息了多日,終于算是想通了。

第一步,也是當前最要緊的一步,就是回利通銀行去,主宰乾坤!

利通銀行雖是上市公司,但江家佔控股權益。父親在一年前,已安排我入了董事局。各人都心里有數,將來主席寶座,非我莫屬。

案親得病之後,曾坦言對我說︰「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原以為我壽緣會長一點,讓你在銀行業上成熟了,才繼我位。如今,事與願違。照說,慧慧,你浸婬的日子不足,未夠資格執掌帥印的,只有希冀我的人望聲名能壓得住,商場鎊界人士會賞你三分面子!」

我當時答︰「爸爸,先讓耀基叔繼承你,再隨圖後算吧!」

案親不置可否,愛女情深,有一點稍為過分的偏私,未可厚非。

誰願意勞碌一生,把打下江山拱手相讓,為他人作嫁衣裳?

世界艱難,人心不測,一旦權貴在手,誰又肯輕輕將已到口的肥肉吐出來,完壁歸趙了?

何耀基是利通銀行的重臣,家境富裕,何家與江家是世交,年青時被家里安排在利通銀行跟父親學習,何家也酌量注資利通,雙管齊下,何耀基在背景與自學兩方面都表現出可觀成績,因而成為地位超然的江尚賢頭號得力助手!

案親對何耀基也不是不欣賞的,一直盛贊他深具銀行家應具的素質,沉實保守慎重勤奮,故此這幾年以來,所有決策都交到何耀基手上去推行。

耀基叔的獨生兒子何展鴻,跟我年紀相若,畢業後也一直在利通銀行服務,幾年下來,已晉升為高級助理總裁,主理工商業務。父子二人在利通頗有人望,誠是父親的左右手。

案親再公正,心上也難免老是偏袒自己骨肉,實是人之常情。他屢屢禁不住吐露心事︰「只怕劉備借荊州!」

一旦讓何耀基以董事兼總裁身分,躍升主席寶座,幾年下來,在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的通俗大道理下,利通會山河變色。

左思右想,最後還是把利通股東的權益放在第二位,先行照顧了自己的意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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