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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雲變 第18頁

作者︰梁鳳儀

這種思慮真真危險!

都要怪這些日子來,我抽空看多了書的緣故吧!

從前在大學里頭,我是能思考的,因為老師,同學們都在不停互相刺激,將書本上的疑難以至生活上的細節放在腦子里消化,過濾,然後吸收!

那年頭有它的樂趣!

單是一個晚上,女生宿舍的電話響起來了,找倩彤,是那個熱烈追求她的男生,叫什麼彼得的,邀約我們吃消夜去!

我和倩彤正餓彎了腰,加上念書念得有點悶,到外頭吃頓好的,實在求之不得!我立即整裝待發。可是,倩彤才換上衣服,就催我把同系的另一位男同學,有好好先生之稱的查理也請來一道成行。

我如言搖電話給查理,他正半睡半醒,推辭了!

我和倩彤走到宿舍樓下去,倩彤又回轉身來,跟我說︰「再打電話給查理,說我們這就去接他!」

我完全不明白為什麼硬要查理出來湊熱鬧,又非玩橋牌,是必「四人幫」不可!

終于查理敵不過「好意」而出山了,一頓消夜輕松愉快地吃過後,各自回宿舍去。

我當晚睡在床上就想,這整件事有什麼意思呢?終于我得出了一個結論,倩彤不喜歡有人看見她跟彼得走在一起。因為倩彤對彼得一點以身相許的意思都沒有,她堅決不要旁的任何人誤會,尤其夜深人靜一起吃消夜,更引人疑竇。縱使有我在身邊,也難辭嫌疑,因為倩彤習慣在大小場合都把我帶在身邊。她在校園內,一般都認為她是待價而沽的崔鶯鶯,我是傻頭傻腦的小紅娘!彼得當然不是張君瑞的料子。真命天子還未亮相,不能扼殺任何機會,自絕門路!于是加插了一個查理,局勢明顯地是同學大伙兒消夜,別無私情,鶯鶯小姐才安心出動!

結果,我的分析求證于倩彤,她但笑不語,並拍打我的頭,以示獎勵我肯動腦筋!

大學教育其實不盡是書本知識的灌輸,這種心思細密的鍛煉,也是從那時起經營成長的。

只是,多年投閑置散在家,變得遲鈍了!

這些日子來,故態有點復萌,我重復,想必是書又看多了的緣故。

談起書,單是裝運至加拿大去的就不少,我還刻意地買了很多本小說!

喜歡寫實作家的作品,因為太多心里頭的話,老是有口難言,一旦被寫了出來,仿似炎夏天時喝一口涼茶,清心潤肺!

我預計,在加拿大閑著的時候必會多,也正是念書的好時光,沛沛快要考上大學,她自有其獨立的新生活,保守如我,在大學時代,都是自來自往,如今希冀十六歲以上的孩子們長伴身旁,是妄想了!至于錦昌,一年怕只來看我不到三次了!

愈想逃避的日子愈快來臨。啟程在即,母親代郁真約我們一家吃飯,算餞行。

我有點猶豫。自從那次在電話里跟郁真發生口角,姐妹倆再未見過面,心實在不忿。

母親看我臉有難色,立即不屑地干笑兩聲︰「還在使你的臭脾氣!」

顯然是知道兩個女兒的其中過節,又是例牌的偏幫著小的來踩大的,從無例外!

我沒做聲。實在解釋不來。

「說你呢,就必把我怪在心上,認定我偏心!不說呢,如骨鯁在喉,真正不吐不快!你老大的弱點就是自卑感作祟,人家的正常要求,你偏看成迫害,自己稍為容忍那麼兩三次,就覺被人看輕了,硬吞掉九重委屈似,非要反噬不可。」

母親的指責言辭極度尖刻,然而,積數十年的經驗,早已見怪不怪,其怪自敗!

有時給她說得多了,也真懷疑自己是否真的小家小器!

無謀無勇,托庇于人,自卑感是有的,至于有否因膨脹過暴,危害他人利益,就不得而知了。

我原以為自己總是事事謙和,忍無可忍,重新再忍,偶然在一忍再忍三忍之後發作一次,人家就拿了它作把抓,嚴厲指責我,誰知看在別人,例如母親眼內,我還差勁到竟無絲毫委屆可言,只有情屈理虧的份兒,夫復何言?

「你要赴郁真的約呢,抑或另有打算?自己回個電話說清楚了事,別讓人家好心著雷劈!」

我終于給妹妹搖了電話,約好了會面的酒樓,一家大小同往。

郁真把家姑和錦玲一家又都請在一起了,原來囑我把倩彤也叫來,踫巧她忙,就只有我們一群親戚作家宴,算是給我十足的面子了!

我是認真地想過的,人與人之間的相處難度其實並不比攀登額菲爾士峰低!誰沒有磨擦過節呢?反正對方肯放下階梯,彼此可以落台,就不必糾纏下去了。誰對誰錯,都是指顧間事而已,天下之大,有更多的是非可能要理,還拿這種小口角放在心上千什麼?

猶有甚者,血濃于水。想到最後關頭,我還是肯定愛妹妹的!郁真的好處,以獨立個體而言,也十分值得欣賞!不是嗎?有才華的人,稍示輕狂,應該接納!倩彤又何獨不然?

,餞別宴上,氣氛是愉快的。郁真是硬性子的含蓄人,她從小做錯任何事,死不肯道歉,但很多時,她都肯改。唯其則此,才有進步,才有今天。

她也沒為上次口角一事,特別跟我解釋半句,只特意坐在我旁邊,不住地給我添菜。這舉動,當然是別饒深意,我這個做姐姐的看得出來。

郁真對沛沛說︰「到加拿大去,你要乖乖地照顧母親,若是你母親少了半根毛發,我這姨姨要給你算賬!」

借重教導孩子的說法,表達了她的關心和認同,心實銘感。

餞別宴能在和洽的情勢下結束,最難得的是家姑一反常態,沒說半句不得體的言語,不用我嚼下的食物從背脊骨滑落,真是萬幸!我看,一來因為我有母親在場撐腰,兩軍對峙,一下子動了干戈,一發不可收拾,在這時分誰也不願意,于是都顯得小心翼翼。

二來定是做兒子的老早有話提醒,難得媳婦肯只身走天涯,為家庭而受委屈,身負重任,三呼謝恩還來不及,開罪了先頭部隊,于大軍無益。

我算是吐氣揚眉的了!萬望三年快快地過!

宴罷,郁真把件小禮物塞進我口袋里,輕聲說︰「留個紀念!」

我撫著禮物盒子,深深感動,到底姊妹情深。真懊悔責了她這些日子!

其實,我並不難應付呢,只須待我厚道一點點,我就感謝落涕了。

我只不過渴望,非常非常地渴望有人疼我,幼稚,是不是?

我握住郁真的手,良久,不放,激動地說︰「有空閑來我家看望母親和錦昌!」

郁真點點頭︰「大姊,希望你能適應!」

「我會的,放心!」

明顯地,郁真至不放心,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寂寞並不易挨!」

唉!誰又說過做人容易了?

連我這麼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家庭主婦,自問也有成籮責任,弄得腰酸背痛,忍在心里頭的翳與澀,又何嘗不日重一日?

我們一家三口選了個星期六啟程移民溫哥華去。錦昌要趕在下個周末就回港來了。

機場上,倩彤趕來,一臉的匆忙,但喜悅。

「你忙,就不要來了!反正加港兩地,翌日可至,你又常到美國去,還怕見不著面!」我看她忙成這個樣子,心疼!

「不,不,不!」倩彤擺擺手,「我給沛沛送來一封利是!」

倩彤把張匯票塞給沛沛。

「媽!」沛沛拿眼看我,順手把匯票交我做主。

「倩彤,不成呢!這麼個大數目!」我看到四位數字的加幣。

「別嚕蘇!你我情誼,豈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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