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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草無情 第10頁

作者︰梁鳳儀

我走過去。

「什麼?你買化妝品?」

「送禮!先此聲明,並非送給女朋友,」王子培煞有介事。

「那是送給準岳母。」我更故意地整他。

「哪里的話?你別開玩笑。我送給妹妹,她生日!不知道送什麼才好!你幫個忙,代我隨便挑一款,交差算了!」

「王小蛆貴庚了?」

「19歲!」

我拍著額頭,嚷︰「你算啦,年輕姑娘哪兒用得著化妝品!來,來,你跟我來,」

我順手拉著王子培到女裝部門,給他介紹了一件雙線編織的運動波恤,因是系出名門,一點不便宜,600多元,職員取貨打了折頭,一張大牛還是要不翼而飛。

王子培喊︰「貴呀!」

我搖搖頭,把T恤蓋在自己身上,充當義務模特兒,游說他說︰「現在的女孩子頂識貨!」

隨即給他拿了主意,跟那售貨員說︰「用花紙包好了,送上王先生辦公室︰」

才一回頭,就看到遠遠的樓梯間呆呆地站著個孫世勛,瞪著眼楮看住我們。

罷才情景,定必盡入眼簾。

心頭不知何解竟來了一陣快意,我給正在彎下腰簽單的王廣培說︰「怎麼樣?請我到地庫喝杯凍茶,算答謝!」

王子培習慣一疊連聲的說好!

我們雙雙踏下電梯去!

孫氏大樓地庫是百貨公司的快餐店。附設一個小小的咖啡座。

我和王子培坐下來,要了一杯凍檸檬茶。

我跟他做了同事近5年,竟未曾單獨吃過—頓飯。

起初那幾年是各忙各的。忙出個頭緒來,都獨當一面了,他是被同事撩得多少有點跟我試走在一起看看的意思,我卻相反的步步為營,怕壞了一段可以好好維持下去的交誼。

神女倘若無心,千萬別讓襄王造夢。何必圖一時間的歡樂與虛榮,把衷情識破,既無結果,徒增尷尬!別說我們朝見口晚見面,無論如何得相處下去,就說王子培也算是正正經經,很多女孩子趨之若鶩的人才,何必為了我的品味與脾氣不同,而給他不必要的自信心打擊!

母親老是嫌我挑,終至如今的落泊。我仍舊滿不在乎!

倘若嫁後還是要早晚擠地鐵,日日應酬著各式人等。

每年合共辛辛苦苦積那10多萬元,不知買房產還是買股票好!一旦下定決心投資美元,就必見日幣狂升。總之,多少有點虧損,憤慨得寧可老早把它穿掉吃掉算數,省又徒勞無功,不省就更捉襟見肘的柴米夫妻生活,豈足好過?

年老下來,還要指望公司的退休金、公積金!兩夫妻算來算去,僅夠在外國買幢小房子養老!

如此這般,嫁與不嫁,有何分別!

母親說我心頭高,這是罪過嗎?

大姊半生未試過寒窗苦讀,未曾在人海狂潮里頭奔波,更未認真看過誰的嘴臉,她就嫁得豐衣足食,今日以前,她憂過煩過?就算以後有多少的不如意,也享受了她的前畢生!

為什麼偏偏只我得靠自己雙手去捱,一興起了依賴人家的念頭就算虛榮了?這可公平?

一念到大姊,立時間想起歸雄年以有婦之夫的身分,竟去沾花惹草,心頭就氣!

男人都是這副德性,女人跟錢,永遠愈多愈好,顯示他們的優越感,踏實他們的征服野心!

想拿我做犧牲品?沒那麼容易!真小瞧了我!天下間當然有自願當第三者的人,可不是我!

經年的江湖歷練,早已人疲馬倦,我沒有精力在私事上頭跟別個女人廝殺得你死我活!要在香港這分秒必爭、五花八門的社會里頭站得穩,長年累月,再硬的骨頭也撐松軟,整個人名正言順地拋在一個男人的臂彎里稍事歇息是可以的,可不能再為他,冒千夫所指,血肉橫飛的險!

遍雄年有本事找到這樣的女人!

孫世勛卻無這番福分!

王子培其實一直興高采烈,滔滔不絕地說話,我只呷著茶,賠笑,間中听見他在介紹家中情狀︰「父母住在西環,妹妹寄宿于中文大學宿舍。我年前買了堅道的一層樓花,剛搬進去,一廳三房,千一尺,蠻舒服的樣子!最可惜沒有自用車位。不過,反正我不打算買車……」

我受地鐵的氣受夠了。

一听見有人對自用汽車以及司機不予追求,就泄氣,說什麼都假!

苞王子培的茶敘,其實也不算不歡而散。走回辦公室去時,這麼巧,又跟孫世勛踫個正著。

他木無表情,我卻樂得飛飛的。

普遍而言,世界上的女人,演技多比男人精湛!

嘉扶蓮孫久不久就以董事夫人的姿態踩到孫氏辦公室里來,我例牌不跟她應酗。

孫氏的員工守則沒有條文規定雇員需要招呼甚而敷衍董事局成員的家屬!

這天算是個例外!

孫世功頻頻到外頭拜會香港商界巨子,活躍非常,廣結人緣,故此嘉扶蓮孫不一定能在辦公室內尋得到丈夫的影子!

反正她也志不在此,無非趁購物之便,順道滿足一下她駕馭職員的威勢!當然,她一腳踏入孫氏,就會有很大的滿足感,售貨員對她必恭必敬!

這天,剛從會議室走出來,踫面就見到嘉扶蓮孫在走廊上扯住孫世勛閑談︰

「世功說,你太太夏天才從英國來探望你。為什麼把她和孩子都留在外頭呢?是不是怕她在此礙手礙腳妨你發展?」

正說到關節兒的上頭,我擦身而過,當然听得一清二楚。

我小住腳,自動禮貌地跟嘉扶蓮孫打招呼!

孫世勛的神情尷尬沉郁,看牢我無聊地跟他大嫂打哈哈,好象有種要打我。頓泄憤的沖動!

炳!真笑話!我有做錯什麼嗎?

回到辦公室去時,我突然輕松地面壁大笑!

身後的房門被推開,再關上。

我回轉身來,望住站在門口的孫世勛!覺他粗妄!

「有什麼事嗎?」

「我想約你吃頓晚飯!」

那麼的開門見山!

「淺水灣餐廳?」我問。

你半斤時我八兩。

「可以嗎?」

我還沒有表示,他再補充︰「你不是說詩情畫意也不妨為友誼而設,毋須拘泥!」

「誰說不是呢!」

我絕少絕少做出幼稚的行動。

35歲,身經百戰,什麼場面、風浪、考驗沒有見過、應付過、贏過?

我完全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得把王子培帶著一起赴孫世勛淺水灣的約!

我先對王子培說,二太子也學他兄長的籠絡手腕,跟高級職員聯絡感情。

于是王子培欣然跟在我後頭赴會。

當我們雙雙出現時,我看到本世紀最錯愕、最難為情、最委屈的神情。

這個玩笑開得太大了!

我原以為自己的感覺,一定象足了在烈日下拔足狂奔,汗出如漿之後,一下子拋進浴白里去,再大口大口的喝幾杯可口可樂,舒服到無以復加。

然而,我完全估計錯誤。孫世勛悲慟絕望的眼神一閃而過,代之而起的是禮貌的微笑,那種回光反照的舒泰,與哀莫大于心死的平靜流瀉在娓娓笑語之間,如此的令我難受、愧悔、惶恐、不知所措!

我悔不當初!

一整晚,王子培滔滔不絕在談他部門的電腦計劃,孫世勛很留心地听著,間中參加意見。

我沒有造聲,喉嚨哽著硬塊似的,簡直連清水都咽不下。

我等著晚餐快快用畢。我希望孫世勛建議送我回家,讓我好好地向他解釋,道歉︰

我又如何啟齒呢?

版訴他,我深深不忿,被他欺負了,故而報復!

人家有跟我說過什麼話嗎?

苞我跳過舞,款談幾次,表示一下關懷照顧,就要負責照顧你沈寶山終身不成?什麼時代?什麼環境了?連都難以入罪,人家干過些什麼來了?女性的自尊心價值連城?除非你沈寶山愛過他,否則跟你的自尊心如何扯得上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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