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言之,一盤玩具廠的生意,供應商與用家都是成敗關鍵,方佩瑜都給她照顧到了,令白曉彤喜不自勝。對方佩瑜說;
「佩瑜,你真本事。美國這家雅頓玩具原料與制造廠,品質最好,且還擁有美國多種玩具的制作版權。我們多次聯絡他們,都談不攏,不是價錢昂貴,就是他們根本不跟生客交易,我們無奈其何。
「如今你一透過美國駐港領事的關系,給我們搭通了路,對方不只答應給我們額外的加工趕運,以應急需,且數期長,價錢額外便宜,還肯把玩具版權批出一個制作定額給我們,真是太好太好了,」
白曉彤越說越高興,連方佩瑜都說︰
「看你多興奮!」
「我是興奮的,你不知道,我在此事上建立了功勞,在岑奇峰跟前很有面子。你猜他那天晚上來我家說什麼?」
「快告訴我,別在老友跟前賣關子。」
「他呀,拖著我的手,摩挲摩挲,然後說︰‘曉彤,你真能幫我,且是那麼全面性地幫我,沒有任何人可以替代你。家中的那一位是負債,你是盈利。我知道對你不公平,是太委屈你了。」
生意人說到頭來,其實還是業務放在愛情前頭。
那岑奇峰之所以感動成這副樣子,原是為了白曉彤在商場,屢建奇功。
何止能買到又平又靚的原料,而且以方佩瑜的關系,為白曉彤開創了國內內銷門路。
中國大陸市場真是今時不同往日。
不單是大,而且人民儲蓄力豐厚。
全國重點城市的百貨公司固然越開越多越大,就算連較偏僻的省份,都開始朝著民生享受的路子走起來了。
柄內百貨店每逢周末周日,那種情況真真是人山人海。
把積習下來的趕墟場風俗習慣,轉移成逛公司,也是很順理成章的。問題是那些逛公司的人民真的口袋里有餘錢,可以購買吸引他們的物品。
鎊類貨品當中,最受歡迎的貨品要算是女性化妝品與兒童玩具。
蚌個女人一旦在家用寬松的情況下就會得裝扮自己.
那是最能理解的。
兒童恩物之所以會其門如市,是因為國內厲行節育。每家人只準有一個孩子,這就變成了祖父母、外祖父母以及父母等六個人的關注與愛心都集中在一個孩子身上。幾乎是為了討他歡心,願意千方百計,無所不用其極。
于是玩具的銷量在國內經濟起飛的情況下,有極好的升幅表現。
方佩瑜替白曉彤接觸了好多家大百貨店,都肯接受岑家玩具廠的內銷訂單。
其中一家在哈爾濱最新興建的大型百貨店,所給予的條件最好,所訂購的品種也極多,而且量大。
這才是厚利之所在。
唯一令白曉彤有些少擔心的,是百貨店會要求以貨品寄售的方式交易。
這就有冒險成分在內了。萬一貨品滯銷,百貨店要退貨,那就血本無歸了。而且哈爾濱這個新築百貨商場若是不準時完工開業,對寄售貨品的供應商是不需賠償的,這在訂制貨品上的風險就更大了。萬一起貨後,卻未有出售門路,那可慘了。
當然針無兩頭利。做零沽生意的利錢又比批發高得多。
如果再加上從美國雅頓玩具原料與制造廠所得到的特惠折扣,只有百分之五十的貨品賣出,白曉彤為岑奇峰所賺到的錢都已相當可觀。
尤其令她躍躍欲試的是能打開中國市場,這榮耀感實在太吸引了。今天,好像誰能開拓中國市場,誰就是成功和發達的象征。正如方佩瑜給她的鼓勵說︰
「彤姐,務必要令到我們的男人覺得,我們是不能取代的。」
對,唯其岑奇峰家中的那一位不能發揮商務上的功能,助丈夫一臂之力去打江山,白曉彤更不放過這個機會。
從前,她的求勝心與委屈感沒有這陣子重,完全是受到方佩瑜影響所致。
例如,白曉彤平日晚上在家,閑著無聊,會得用卡拉OK唱粵曲,唱得興起,甚至會穿上古裝,自練一陣子功架.關目,倒很自得其樂,沒有覺得孤獨。
可是,方佩瑜會得突然過訪,拿了一瓶好酒,尚有兩包鹵味,說是跟白曉彤談心。
兩個女人一邊吃消夜,一邊挑些深沉裒愁的歌曲或音樂來听。
然後,方佩瑜會在一輪氣氛醞釀之後,說︰
「要不是有一個半個同性知己,陪著過這個晚上,獨個兒一心想著對方現正在自己家里頭跟妻子促膝相對,真是難過死了。」
或者說︰
「我們睡醒了還要在商場上干個汗流浹背,不比那些全職夫人,陪著丈夫快活一晚,明早又陪著吃過早餐,仍可蒙頭再睡。」
這麼一說了,當方佩瑜走後,白曉彤就活月兌月兌地睜著眼,老睡不著。
覺得委屈,為自己不值,于是唯一的辦法就是積極求勝。
在這個心理聚凝之下,白曉彤更不會放過在商場上,亦即是在岑奇峰跟前建功立業,耀武揚威的機會。
于是她再三征求了方佩瑜的意見,問︰
「值不值得嘗試大陸的內銷玩具市場?」
方佩瑜明白她的顧慮,于是答︰
「放心,我對自己的介紹負責,如果你做不出絕妙成績宋,我會幫你。」
「但如果吃不了兜著走,反過來蝕大錢那就可憐。」
「怎麼會可憐?我看到時岑奇峰跟你更難舍難分了。
「只要打開了門路,從商務接觸中多認識一些國家的政要紅員,成為百貨業內的新貴,那可不得了。」
說得白曉彤心窩發癢道︰
「那就要你的成全了。」
「我不幫你,幫誰?總之,如果你出了什麼事,我用自己的身家與人際關系給你押陣。」
有了這句話,就真是最放心了。方家的財勢當然不比岑家弱。
于是白曉彤連日忙于簽訂中美兩方面的合約。
既買進一大批制造玩具的原料以及模式的大陸版權,又跟在哈爾濱最新型百貨店簽內銷合約。
忙得白曉彤頭暈眼花,卻滿心歡喜。
這就比較一些以忙碌來堵塞眼淚的人,要幸福得多了。
孫凝顯然是後者。
她從未試過像如今的沮喪。
苞游秉聰分手時只是惆悵,現在是傷心沉痛。
這只證明一點,她原來愛香早儒更深。
就像這一天,又是個淚向肚中流的例子。
信聯的工作全交到孫凝以及香早源身上去,故而香早儒只每兩三個禮拜來開會一次。
以前更因為與孫凝的關系,差不多每天晚上都跟孫凝聚面,自然有無數暢談的機會,孫凝早已把所有有關業務上的情況向他報告,跟他商議,那就更沒有必要急著到信聯來開業務會議了。
而且,香早儒曾抱著孫凝說︰
「太不喜歡在辦公室見到你了。」
孫凝當時奇怪道︰
「為什麼?」
「因為可望而不可即,很辛苦。」
說得孫疑心旌搖動,不知是嗔是怨。
可是,現今呢,身在冷冰冰的會議室內,面對著毫無特殊情感,一派老細款頭的香早儒,孫凝傷心至死。
那一句句直筆筆的問話,要孫凝以下屬的身分回答,令她如坐針氈。
心老是在胡思亂想。
那些甜蜜的日子肆情地跑回來騷擾。每個星辰之夜,當孫凝告訴香早儒說︰
「我有很多很多的公事要跟你說。」
香早儒只是支吾以對,不住地輕輕吻在她的粉頰之上。
孫凝就把他推開,道︰
「你可不可以等一等?」
對方答︰
「不可以。」
真不知好氣還是好笑。
「你別這樣嘛,公事要緊。」
「世界上沒有比我和你在一起更要緊。」
這是香早儒說過的話。
言猶在耳,今非昔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