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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雪 第23頁

作者︰梁鳳儀

這句話無疑分量極重,我稍一定神,才能把它消化掉,跟看有一點點的喜形于色,道︰

「你真的做到了,所以我才在你百忙中再約會你,因為有信心我們會談得來,以致于你可能幫我解答一個疑問。」

「樂于效勞。你盡避說好了。」

「並不是關于業務的。」我說。

「也一樣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請放心。」

「你跟楊佩盈是好朋友?」

「對,我們有很多淵源,臂如說我們是小學、中學及大學同學,大學畢業後曾經在同一段時間服務過大昌銀行。我們的交情又是兩代的。」

我並沒有注意到對方最後的一句話,只管一古腦兒的問下去︰

「我需要對她多一些了解,她是不是有孩子?兩個?丈夫呢?」

「孩子都在英國念初中,她的丈夫年前死于一次交通意外。」

「嗯。怎麼可能保養得如此年青,看上去像未婚小姐。」

「保養得不好,並不能增加同情分,是不是?」

這句話是苦澀的,我正不知如何作答,聶礎樓繼續說︰

「你對職員下屬十分關心,還是楊佩盈是個例外?」

對方問這問題時,眼神帶笑,那表情定鼓勵也是贊賞。我微吃一驚,這種誤會可鬧不得,于是慌忙解釋︰

「她不錯是相當吸引人的女性,可是,我的意思是,怎麼說下去呢……」我忽爾覺得有點難于啟齒。

我說了這句開場白後便停下來,聶礎樓就揚起眉來接下去,說︰

「說得對,除了她是個曾有過去的女人,且是兩子之母外,作為一個女性,佩盈幾乎無懈可擊。」

我覺得誤會似乎是加深了一點,于是爭取表白的機會,說︰

「我可能因為緊張,有一點點的辭不達意,或說話兜了個圈子,令你不明白。」

「我明白的,我其實有經驗。」

「經驗?」

「對。浩源,我可以這樣稱呼你嗎?」

「當然可以。」

「那麼,在我跟你建立友誼之初,交往以誠,我把我的經驗告訴你。就在兩年前,你今天所說的話,差不多一模一樣的听進楊佩盈的耳朵里。她當年的角色,是你要我來演嗎?」

「誰跟她說這樣的話,是我父親不是?」我承認我沖動了,並未細嚼對方的話,就這樣說出口來了。

聶礎樓道︰

「是我們衷心表態的時候了,你父親一直擔心,你不會接受這個事實。我總是認為,要取得別人的支持與諒解,最有效的機緣是他本人也有類同的遭遇和感受,這才是不用解釋的最透徹解釋。」

听到這里,我的腦筋開始轉不過來,思路好象在某個地方卡住了,通不過去,只能瞪大眼楮盯著聶礎樓,期待她把說話下去,讓我有更多的線索。

「你還有什麼話想我轉達佩盈嗎?我都可以代勞。」聶礎樓問。

「我其實不是打算質問她,我只是奇怪,她是真的跟我父親走在一起嗎?」

「什麼?」聶礎樓的嗓子提高了,幾乎像驚叫。

連她那個駭異的表情在內,是我從沒有見過的。

「浩源,你以為你父親……」

「佩盈是不是他的情婦呢?」我終于直接地把問題提出來了,然後松了一口氣。

「天!如果是,你會怎麼樣?」聶礎樓大大的嘆氣︰「大興問罪之師?」

「我不會,可是,我母親會。事情發展下去,我保證不了她不鬧事。」

「對,這是她專有的特權。這一點誰都明白。」

「鬧出事來,你不同情楊佩盈?」

「她不需要我的同情。」聶礎樓想一想,再說︰「我的意思是她不會鬧出事來。」

「不要低估了我的母親。」

「從來不敢低估了她,可是,佩盈不是她要對付的目標,因為她不是你父親的情婦。」

「你說的是真話?」

「是真話。」

我如釋重負,說︰

「那還好一點,最低限度不會往麗晶的範圍內鬧事。」更不會影響我和聶礎樓的感情。

「對不起,我剛才誤會了你的意思。」聶礎樓幽幽地說。

「你以為我對佩盈有特別的好感?」

「是我心理上起的推波助瀾作用使然。」

聶礎樓抬頭從窗口望出去︰

「月圓時節,總多韻事,我誤會了。或者,也是我下意識地太渴望你可以站在我們一邊所至。如果你跟佩盈……」

她無法把話說下去了,忽爾她看看腕表,隨即拿起了手袋,說︰

「是我告辭的時候了。」

「剛才你說的話,我並沒有弄明白……」

「你很快就會明白。送我出去,好嗎?」

我們走到山頂餐廳的門口,聶礎樓回轉身來給我說︰

「人與人之間總要經過接觸才能有真實的觀感,我仍希望我留給你的不是一個壞印象,再見了。」

聶礎樓走過馬路,奔向一部線條極美的新款平治,一頭鑽進去,汽車就絕塵而去。在它擦過我身邊的那一剎那,我看到了車牌號碼。

那是個前些時以三百零八十萬元拍賣出來的幸運車號︰一九九七。

買主姓崔。

是父親的座駕。

我孤零零的呆站著,良久,才曉得抬頭望向長空,心口相問︰

「抱月者誰?是不是只要是姓崔的就好?」

弄雪

雪簡直是錦天蓋地的傾盆而下,只一整夜的功夫,就把整個溫哥華鋪成一片白。

這是一個罕有的現象,加拿大的西岸從來不會如此多雪。

本年度的冬天是有點反常的。

反常已是各地的一個普遍征兆似。例如多倫多,經濟低潮的持續期已經超逾了社會經濟循環的常規,遲遲未見起色。美國東西兩岸的地產在克林頓政府竭盡全力催谷之下,依然如一潭死水;羅雀比華利山那些明星歌星的巨宅,價格跌幅達百分之六十。尖銳的地產觀察家繼續以鄭重而負責的態度發表意見,認為美國地產仍未見底,買家天下將跨越九五年。

至于東南亞,也是反常的。

新加坡的房地產在兩年內升幅達百分之二百五十強,還是靜悄悄的,不惹人觸目的,且升勢不住。

香港呢,更不消說了,股票勁升過萬點。別說頂著全世界最貴租項的酒樓茶館天天客滿,座無虛席,就是那一大撮充塞在中環與尖沙咀的珠寶首飾店都其門如市,客似雲來。如果寶石以單一香港市場而論供求價值的話,升幅是絕對驚人的。

香港的繁榮還在于傳媒界的發達,天天翻閱報章,都看到不知凡幾的全版中國地產廣告,這些地產廣告收入屬報刊的非經常性收益,額外有效地刺激著是年的總體業績。

事實上,國內重點城市優質地產的一手市場依然是如日中天。為什麼?大量外資涌入內地發展,有人就必須有地有房產供應,于是收租回報率全在百分之十五至二十五之間浮動,是全世界獨一無二的高息回報,五年後物業就已回本,往哪兒找如此優秀的投資?人人心里有數,五年後哪怕有什麼改變,反正從第六年起,房產就是免費的,有何顧慮之可言。

這些太平洋兩岸的興衰,多多少少是在人們的正常預測之外。

至于溫哥華,也有反常的好現象。在整個北美洲不景氣之中,它的房產還能站得住腳,近這十年,未曾見過有如此令溫哥華有特異光彩的事。無他,全仗港台移民的福蔭。

無可否認,溫哥華的反常是可喜可賀可趁可貴的。

只除了天氣上的反常,令人有些微駭異與不安。

這個冬天,是比以前冷多了。

可是,有什麼要緊呢?

當外頭大風大雨時,只要陶杰把室內的暖氣調整到華氏七十多八十度,就是溫暖如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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