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風險,我不慣受也慣看。如果是利用手段去打擊我的事業,沒關系,我會應付得來。如果矛頭指向穆亦藍,我就有點擔心了。而且,他若要為此而蒙受事業上的重創,就未免太冤枉了。」
「世界上的冤獄在各行各業都發生著,不可不防,亦防不勝防。」
「定北還有告訴你什麼?」
「全是一套有組織有計劃的行動,把所有以前及現在跟穆亦藍有過節的人團結在一起,對付他以對付你。」夏真說。
「你是說卡迪藥廠控告穆亦藍的行動?
夏真點頭。
「那是一項陰謀?」
「醫生要利用藥物殺人,易如反掌,問題只在乎是否行業的敗類罷了。故此,第一點是不排除故意制造個案的可能。姑勿論是湊巧遇上了有買用喉炎藥者服後不適才動手買通他,抑或壓根兒就是無中生有,總之先行安排了指控的人物,才能把事情搞起來。」
不是危言聳听,美國那地方只須用低過一個菲短短籍女佣的月薪就能買到凶手,槍斃一條人命。;
「無事化小,小事化大之後呢?」高掌西急道。
「你還記得若瑟嘉倫這個名字嗎?」夏真問。
斑掌西覺得這名字像不久前曾听過,一下子卻想不起來。唯其現今是跟夏真討論有關穆亦藍的事,就應從醫學方面著眼思考,自己什麼時候在這個範圍之內見過認識過或是听聞過這名字呢?
斑掌西忽然想到了,她驚駭地問︰
「是不是周偉光醫生介紹給我,為母親動手術的美國名醫?」
夏真說︰
「對,就是他。你不是听穆亦藍提過,這若瑟嘉倫是個甚有辦法的人嗎?他在美國醫學界有點名聲,且他最近糾集了一些跟他志同道合的醫學界人士,幫助他參加競選柄際醫學協會的理事職位,成功地當選了副主席,這原本是他們利用協會去控制一些美國大選的選票,為下屆總統競選預備好自己的政治本錢,當然,在這個人際關系的基礎上,可以達到很多其他的行業性的政治目的。」
這種把戲,高掌西知道得太清楚了。
一個香江之內,有了政治競選,社團活動及勢力就更加復雜化。
城內各個工商界聯會在以往已經各自有著行業的政治斗爭,何況在九七前的後過渡期內,更早已成為中英雙方權勢角逐與籠絡民心的拉鋸戰場。
最近一連幾個工商界公職團體改選,高掌西辦公桌上的電話幾乎響個沒完沒了,都是向她游說及拉票的行業中入。
一直逼著原本對政治不大感興趣的高掌西表態。
到了真要投票的最後一刻鐘,高掌兩作了決定。
誰的面子也不在考慮之列,誰的關系都顯得輕吉鴻毛。
她只確定一點她是黃皮膚、黑眼珠、寫方字的人,她的一票該投向哪一方,是不容商榷的。
決定下來後,高掌西吁長長的一道氣。
為此,她太了解通過公職聯會等組織所能起的政治作用。
罷才穆亦盈在電話中提及,不知為什麼有一撮國際醫學協會的會員聯名請求理事會正視這樁意外,無疑是決定將一件小事甚而是于虛烏有的事弄得變成民怨沸騰的大事來辦。而這一小撮的會員會不會就是受到若瑟嘉倫的教唆,進行陰謀,企圖侵害穆亦藍的聲譽?
第十九章
夏真固然確定了高掌西的這個推論,說︰
「定北所得到的準確資料來自國際醫學協會,若瑟嘉倫在理事會上揚言這件穆亦藍的事件,非要翻出來弄清楚不可。他表面的理由是借助這事件建立自己的名望與威信,實際上,無人知曉他跟穆亦藍有私怨。」
「就為了穆亦藍曾破壞他們替母親動手術,以致不能賺巨款的計劃?」高掌西說。
「這已經是對他們很大的刺激。損失一樁大生意固然肉刺心痛,事業地位受到挑戰又下不了台。最犯忌的還是被穆亦藍知悉了他們的商業秘密,擔心有哪一天,穆亦藍會把他們的劣績張揚,以致街知巷聞。」
斑掌西舉起手來,示意夏真別說下去。
她需要稍稍冷靜一下,最低限度呼吸一口淡靜的空氣,以便平伙已然激動的情緒。
原本這是屢見不鮮的江湖慘案,但降臨在自己身上時,是項難受的。
太多太多人就是因為知道別人的瘡疤,而受到逼害。
那些害怕自己瘡疤被揭的人,很自然的反應就是惡人先告狀,光下手為強。
若瑟嘉倫這一出手,是一石見鳥。既為報復前仇,也為建立在協會內的人望,更重要的是今朝打擊了穆亦藍,等于堵住了他的口,穆亦藍他日在人前再提往事,也有冤枉若瑟嘉倫以泄私憤的嫌疑,很難令人入信了。
世界有時真是殘酷得令人不願意生活下去。
等于在商場上,司空見慣的情況是一些公司本身業績欠佳,于是慌忙找借口下台,最容易的就是揚言競爭對手虛報事實,先打擊了對方的信譽,為自己的下台留一條後路。
還是那句話,連神學界都有可恐可惡的人與事,何況是商場。專業界人士不一樣是生意人。
唉!
斑掌西重重地嘆氣︰
「科學再昌明,都不會令人類的癌癥減少,是有太多太多不公平的事在世間每天每時地發生著。我們做人又是否為了不敢開罪小人而不行正義呢?」
夏真苦笑︰
「艱難與痛苦之處還不在于是否敢于挑戰小人,而是壓根兒不知道自己身旁誰是小人,直至到有利害關系發生了,才能分辨出君子與小人來。」
可是,那個時候已經太遲了。
除了邵穌曉得未卜先知,預言猶大會在天亮前三次出賣自己之外,誰不是被插得滿背的毒箭,血流如注時,才知誰是一直埋伏在自己身旁的敵人。
嗟怨無益,當前急務是如何應付。
這肯定是費煞思量的。
「定北還調查到什麼消息?」高掌西問夏真。
「國際醫學協會聲明要調查穆亦藍案子,在公事上是給予卡迪藥廠很大壓力的。他們如果拿不到賠償金,那麼就會有巨額的經濟損失,對卡迪的股價一定做成傷害。」
筆而他們要努力找尋代罪羔羊。
穆亦藍的麻煩是惹定了。
「定北有什麼看法?」高掌西說。
「他?」夏真的神情有著一點為難,沒有把話說下去。
斑掌西很明白夏真的意思,高定北是她自順德回港之後,第一個在她跟前表態的親人。
總的一句話,高定北第一次在商場上獨領風騷,他自然不願意功收垂成。
要一個人接受困難考驗,而自處得體並不是容易的事。
筆而,目前夏真對高掌西的關懷與援手,是令她無限感慨與感激的。
「夏真,我明白,定北不是個久經世故的人,我們需要給他一些時間。」
「多謝你的諒解,希望定北不會辜負了你。」夏真說。
「我要多謝你的支持,希望定北不會錯過了你。」
兩個女入相視而笑,緊握著手。
「掌西,我一定支持你到底,放心。」
「你的這句話,我听別了,記在心上,就很足夠廣。你明白我的意思?
斑掌西的意思就是如果高定北也來對付她的話,夏真不必要執看今日的承諾,而破壞了他們的關系。
可是廈真很認真地說︰
「掌西,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對你,我會支持到底。曾經有一段日子,我也是站在人生的彷徨路上,面對困擾與壓力的時候,忽然發覺只剩自己一人,那種無淚無助無奈無情的感覺,活月兌月兌以為自己已死。所以,受過這種痛苦的人,到頭來死不掉,就成了過來人,最後該有憐己憐人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