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亦藍建議收購了順德的成藥制造廠,大量生產這只醫治鼻咽癌的成藥方案,與兩次提煉的成果報告,因此一直擱在柏力威爾遜的辦公檔案內,遲遲未拿出來詳細研究討論,更逞論提交董事局通過。
其中的微妙關系,穆亦藍不是不意會的。
筆此,他遠道自美國回來,除了為尋找一些中國出產的動植物提煉成藥外,也是為確定這最後一次的成藥提煉結果之後,就趕快向卡迪藥廠提出最後通牒,或甚至另外找支持對象,把這份醫學成績貢獻于世。
這個打算無疑也是促成他加盟莊鈺華的主要原因之
對于莊鈺華來說,真是名副其實的冷手執個熱煎堆,非常的一帆風順,在極短時間內就有了成效。
他于是對穆亦藍說︰
「你覺得有必要在順德居住以等待最後的驗證成績,當然是好的。至于說,當我們可以公開成藥成功面世之後,你要回美國去,則是後話了,總要看屆時公司的發展。」
「我對做生意不熱衷,也是門外漢。我的專長在于藥物研究工作,故此我回美國去,抑或留在國內,基本上沒有影響我可能對中華成藥制造廠的貢獻。」
「照道理是這樣的。只是,香港這個城市精彩絕倫,你不留下來,未免可惜。」
「這兒的滋力太多,反而對我的工作有不良影響,我控制不了自己。」穆亦藍說得相當有誠意。
「很好,那就悉隨尊便吧!什麼時候到順德去?」
「明天。」
穆亦藍在明天起程的消息很快就傳到高掌西的耳朵去。
她一整晚的睡不牢。
他是為她而離開的。
如此的堅守諾言,在于向她施惠之後。
無非為向她證實,他不再以過去的一夕情緣為威脅,教她從此放心。
斑掌西想,也許自己從來都沒有不放心清緣之再續,剛相反,是在迎候著再續情緣的過渡期間,擔憂自己的手足無措。
當他們重逢的一刻,潛意識就知道不可能在整件事上放上休止符。
穆亦藍在任何一方面都比莊鈺華強。
尤其是他愛她。
這個分別對高掌西而言是太大了。
從來不知道愛情是這麼一回事。
只不過是讓對方明白自己的心意就好就滿足就快意了,這就是愛情。
躺在床上思念著穆亦藍一切的高掌西,只要一合上眼楮,就看到穆亦藍那一臉緊張誠懇得近乎哀痛的神情,對她說︰
「求你,只相信我這一次,讓我去醫治你的母親。」
醫治高掌西的母親,除了是證明他的專業操守外,無非是為證明他對她的真情摯愛。
這跟莊鈺華只差秘書送上一大盆花,是不是有天淵之別了?
斑掌西忽然覺得自己若再不去以愛還愛,就是天底下至大的一個傻瓜。
她伸手搖了電話。
接通了。
她以為會在听到他的聲音時,就緊趕放下電話筒,她不會有勇氣跟他說話。
可是,她對自己估計錯誤了。
當穆亦藍在電話筒內喊了「喂喂」兩聲,仍無反應時,便問︰
「是你嗎?」
斑掌西竟然回應了︰
「是的。你明天就走了麼了’
「對,明天一早。」
「幾點的車?」
「我坐船,是早上八點的船。」
「嗯,中午便到達了。」
「是的。你的電話是為了跟我道別?」
斑掌西沒有回答。
她怎麼說呢?在這個時候,幾乎已到天亮時分,打電話跟他道別,是怎麼的一回事,彼此心照不宣了吧!
她這個電話其實是不應該打的。
可是,顧秀娟說得對,她會做的事不等于應該做的事。
彼秀娟是過來人。
她太能預測會發生的事了。
斑掌西干脆直承了,她說︰
「可以留下來嗎?」
對方沉默了一會,說︰
「我多麼高興听到你的這句話。」
「是要求。」
「總有一天會留一下來的吧!」
「不是今朝?」
「不是的。」他說。
「嗯。」高掌西咬了一下下唇,覺著一點痛楚,一切都不是在做夢。
「我會想念你,掌西。」
他會想念她。
正如她也會想念他一樣。
在穆亦籃到中國會之後,其實城內一切如常作息,並無絲毫的分別。
只有高掌西覺著有些不同于前。
她可以忽然在會議中間,精神恍惚,想到老遠。
她也會在夜里忽然轉醒,披衣而起,就在露台的安樂情上坐著,舉頭看著天上的星星發呆。
她甚至會在任何人眼前,出現答非所問的情況。
縱使她的思維之內沒有一個澄明的、清晰的穆亦藍形象,她電不能欺騙自己,不是為了思念他而生出種種的前所未有的怪現象來。
她在近這兩個星期連胃口都沒有了,吃下肚子里的東西,打一個轉,就要循原路退出來似,感覺難受得她寧願放棄進食。
人就更消瘦了。
沒有人覺察到她身體的不適以及神情的惟推悴,即使是同床異夢的莊鈺華,也不曾留意到高掌西的心神不屬。
這一晚,莊鈺華如常的夜歸。
斑掌西還沒有入睡,一直坐在梳妝台前的按摩椅上看書。
莊鈺華看了妻子一眼,說︰
「還未睡?」
「早著呢?」
「你的精力真夠旺盛。」
「不,這陣子老覺疲累,大不如前了,怕是老了。」
莊鈺華笑。
「我們很快就宣布中華成藥制造廠會被莊氏吸納,作為莊氏再行集資的本錢。」
「集資多少?」
「暫定十億。」
「那是要吸納海外基金,城內的投資能力未必能應付得
「美國和日本基金現在都苦無出路,連菲律賓政權大定之後,股市都能指到一點歐美的油水,何況是我們。」
「有必要集資這麼龐大的數目嗎?誰個當包銷商?」
「杜氏的葉駿家,還有可能是你的親弟弟,定北說他有意思參與。錢是不會有人嫌多的,用別人的錢做自己生意,何樂而不為。」
斑掌西不置可否,她對莊鈺華這種態度實在不能認同。
「穆亦藍的鼻咽癌成藥最後試驗結果如何?」
「據他說把握達到百分之九十九,現在把報告以及專利注冊手續遞交國際醫務中心,就葉以公開制造發售了。」
斑掌西吁長長的一口氣,整個人舒暢了。
「你擔心穆亦藍抑或擔心我?」莊鈺華忽然這樣問。
「我擔心你的集資對象。」
斑掌西這個回答不是虛偽的,也只有成藥有前景,生意有盈利,把握到了世界市場,那十億的集資才不會泡湯。
「掌西,你竟有菩薩心腸,真是難得。可惜得很!」
斑掌西奇怪地望著莊鈺華,問︰
「為什麼可惜?」
「如此慈善為懷的人,上天應該多保佑你才對。」
「我生活得很好。」
「你可以生活得更好。」莊鈺華坐近她說,「如果你可以為莊家添一兒半女的話。」
驀地像用針刺著了高掌西的心窩似,她整個人覺得痹痛。
「你有話要跟我說?」高掌西听得出莊鈺華的語氣。
「莊啟富快有第二個弟弟或妹妹了,特此奉告。」
莊鈺華說這句話時像報告天氣,如此的理所當然,不容商榷,點到即止。
斑掌西答︰
「只此而已?」
「啟富的母親提出了要求。」
「要我們離婚?」
「不,她沒有這麼傻。我離了婚,也不會娶她。她知道自己夠不上資格當莊家的長媳婦。」
「她要求什麼?」
「她希望孩子們可以帶回莊家來跟祖父母見面。」
這就是身分的認可與地位的確立。
最低限度,這個外室可以透過莊經世承認孫兒,而承認她。
這步棋子在城內豪門也不算是新鮮少見了。
「你會這樣做嗎?」高掌西問。
「在兩個情況下,我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