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話說得高掌西啞口無言。
斑崇清再說︰
「芷洋是你母親,你應該替她拿主意。或許你說得對,她才是你唯一的親人,我還有別的身分與情分,故此,她是否開刀,怎樣進行手術,你自己拿個主意吧!我不管了。
斑崇清很簡單而便捷地把重大的責任擱在高掌西的肩膊上,讓她不堪負荷。
回顧似乎無人能幫助她解決困擾。
她跟莊鈺華的夫妻感情已經淡薄得甚而惡劣到快要表面化的地步。
莊鈺華自從誤以為妻子故意戲弄他之後,基本上已經叫自己先下把高掌西看在眼內。
這是保障他自尊心不再受創的最基本方法。
任何戰役,要贏,萬變不離其宗,必須先發制人。
筆而,當在莊鈺听到岳母伍芷洋入院的消息後,壓根兒就未到過醫院問候,只著秘書用自己以及父母名義送了兩大盆花去,以示心意。
伍芷洋多多少少也知道女兒女婿的感情關系不怎樣,既是高掌西自己不說,她做母親的亦無謂多問,免得相互唏噓。
似是在走投無路的情緒之下,高掌西終于搖電話到莊鈺華的辦公室,希望尋求丈夫的一點意見。
莊鈺華的聲音自對講機傳過來,有一種稍為遙遠的感覺,高掌西里听得出來的。
于是,她問︰
「鈺華,你辦公室內有人嗎」請拿起听筒講話。」
莊鈺華說︰
「有什麼讓第三者听不得的事要搖電話來跟我說了,這兒沒有什麼見外的人。」
斑掌西心上有氣,也不必跟他辯駁了,便道︰
「母親生病了,你知道的是吧?」
「知道,但不是已經群醫會診了嗎?」
「結果差強人意,專家們認為要動手把喉部腫瘤切除,這可能影響她的聲帶,但如果不切除,癌細胞擴散了就非問小可。我想問問你的意見。」
「我會有什麼意見,我又不是醫生,更非專家。」
「周醫生正在聯絡美國的大國手來港動手術,不知道是不是真能幫到母親?要是真能確保她平安,那倒不是用錢多少的問題。」
「誰能確保自己在下一分鐘平安了?」
「鈺華,你一點都不關心?」
「如果我是醫生,我甚至會親自動手替你母親做手術,免費。可是,我半點醫學常識都沒有,你叫我胡亂說幾句好話,有什麼用。」莊鈺華稍停,再說︰「對了,跟城隍廟那麼貼近都不懂求支好簽,眼前就坐著一個可以有資格給你中肯意見的人。」
「誰?」
「穆亦藍,我們在商議著公事,你知道他已加盟莊氏。」
「知道。」高掌西稍靜默,再說︰「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們在開會,再見吧!」
就這樣,她掛斷線。
不能再否上加斤,將母親的病情交到穆亦藍手上去研究,對高掌西是上下交煎,左右夾攻的一場苦戰,她吃不消,不能不作罷,不得不繼續孤軍作戰。
這天,在伍芷洋的病房內,來了高定北和夏真。
他們走在一起的事似乎已到了公開的地步,高掌西對夏真的印象還是相當不錯的,也跟她談得來。故而,當高定北有個會議要準備召開,在病房逗留了一陣子就離開後,高掌西仍把夏真留下來說說話。
她們跑到病房的露台去,可以不用太騷擾老覺得疲倦的伍芷洋。
「習慣定北那種日夜都要為公事奔波勞碌的樣子嗎?他大概騰不出什麼時間來陪伴你。」高拿西說。
「我從前都是商界人,見怪不怪了。」
「有打算再重新走進商界嗎?定北有沒有意見?」
「我們沒有很仔細認真地談過,不過……」夏真停頓了。
她再閉一閉眼楮,像下了很大決心似,又說︰
「我倒有個新的生活構思。」
「那是什麼?」
夏真帶一點羞怯,才吶吶地把話講下去,說︰
「我想當一個全職的家庭主婦,生兒育女。」
斑掌西稍為一愕,沒有當即回應。
她需要捕捉這個意念,消化這個概想。
是曾幾何時,自己也有過一剎那相似甚或相同的觀念?怕就是對丈夫的情感最最最濃郁的時候。
可是,轉眼即成煙雲,不復再拈起來細細研究下去。
「有兒有女其實是很好的。」夏真說︰「你看你,就這麼幾天功夫,就為了高伯母的病,擔心得憔悴了。有個女兒陪在身邊,再苦的日子都會過得甜。」
「那只是精神上的安慰。若說到上的痛苦,再孝順的子女都無法為父母頂替過來,只有在旁干著急。」
「打算什麼時候動手術?」
「下星期吧!我不能冒億分之一的險,而錯過了拯救母親的機會,寧願多用冤枉錢,把美國這方面的專家雇來,他們在下星期抵達。」
「是真正的專家倒無所謂。」夏真這句話是畫龍點楮的。
「是我們的家族醫生介紹的。」
「為什麼不向穆亦藍請教?他本身就是國際有名的醫生,而且他最知道美國真正的大國手是哪些人。」
夏真這樣說了,高掌西還有點猶豫,一時間不知如何回應。
夏真繼續說︰
「如果你真的連億分之一的險都不想冒,盡全力去爭取斑伯母平安康復的最高機會,那麼,就別怕煩己煩人,真要好好拜托穆亦藍了。」
她最後的這段話,打動了高掌西。
她如果還為了私倩,而不願向穆亦藍求救的話,是太對不起母親了。
因此高掌西覺得事不宜遲,便拜托了高定北和夏真一起把穆亦藍約出來,詳洋細細地將伍芷洋的情況給穆亦藍說了一遍,也把一份病歷副本給了穆亦藍研究。
穆亦藍一邊听,一邊看,一邊老皺著眉頭,不發半言。
「怎麼樣,穆大國手?」高定北催促他。
穆亦藍終于放下了病歷資料檔案,很認真地說︰
「能不能讓我去給高太太重新檢查一次?」
斑掌西問︰
「要怎麼檢查?連切片驗證都做過了,報告且已傳真到美國會給要來的幾位醫生聯合診斷過了。」
「我的檢查很簡單,不會太今高太太勞累。」
斑定北沒有等其姐姐回應,當下就滿口答應,說︰
「當然可以讓你去檢查,我們隨時陪你去。」
夏真忽然省起什麼來似,問︰
「穆醫生,你要看著即將來港為高伯母動手術的醫生名字嗎?看是不是你認識的真正喉癌專家。」
穆亦藍道︰
「據我知道的美國喉癌專家只有幾位。」
「是不是就這三位?」高掌西把一張寫了三個美國名醫資料的檔案遞給穆亦藍。
穆亦藍接過了名單一看,隨即抬起頭來,對著高掌西說︰
「據找所知,美國著名的喉癌專家並不是這三位。」
斑掌西微微一怔,對穆亦藍說︰
「你肯定?」
「絕對。」
「憑什麼這麼絕對,就憑你在美國認識的醫學界人士?」
「對。莊太太,」穆亦藍這樣稱呼高掌西是第一次,語調並不勞氣,而是認真溫和的︰「我曾在喉科下過苦功,才發明了那只現今醫學界認可且暢銷的喉炎藥呢!在那個研究過程中,最重要的是跟美國的著名喉科專家溝通,听取他們的意見,這就是說,我不僅認識他們,且跟他們熟請。」
斑定北搭腔︰
「你根本不可能遺漏任何一個在喉科上有卓越成就的醫師,而不跟他有交往,對不對?」
穆亦藍點頭。
斑掌西問︰
「你的意思是,我手上這三位喉科專家的名字,你並不認識?」
「不,我認識其中一位,若瑟嘉倫。」
「他是專家?」高掌西急問。
「可以說是專家。」穆亦藍答。
斑掌西听了,松一口氣。
可是,穆亦藍隨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