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蒲雨苑卻蹙眉冒出了一句︰「好怪。」
「跟我一起劃船很怪?」他邊劃著槳。說實在的他的船實在劃得很好,不會劃船的人,小船只會在原地轉圈圈,但船槳對他來說似乎得心應手,他輕易就能控制船的位置。
「不是。」蒲雨苑嚴肅地評論。「這里一點也不像威尼斯,兩邊又沒有房子,也沒有橋。」
威尼斯!譚洛胥乍笑。「有橋啊!那邊不就是吊橋?」
「差太多了吧?」雨苑抗議。
譚洛胥嘆口氣。「你就不能想像一下?」
她好像真的听話地認真閉起眼楮想像了一下,不過沒幾秒那雙眸子又睜開,嘗試失敗過地正色跟他說︰「很難耶。」
她那太過正經的神色,讓他忍不住想笑。這年頭怎麼還會有這麼簡單沒心機的女人?
譚洛胥大概很清楚自己笑起來有多迷人,至少她就被迷住了。她由衷地道︰「你笑起來很好看耶。」
她發現自己很喜歡看著他的臉,那多變的表情,爽朗的笑容。他的唇角只要輕輕挑起一個弧度,蒲雨苑瞧著瞧著就要發眩。
「謝謝。」他很不謙虛地接受她的贊美。
「你是特地帶我出來,然後笑給我看的嗎?」蒲雨苑偶而也有狡黠的時候。
她想什麼他全懂。「你是不是又想問我,為什麼帶你出來?」
她甜甜笑了,一個乖乖女孩似的不說不吵等的答案。
「可以幫我一個忙?」他卻驀地要求。
她听話地︰「什麼?」
「別問。」
蒲雨苑噘嘴考慮了一下下,卻還是難以從命。「可是我很好奇耶。」
「這樣好不好?」他律師似地提出和解妥協。「你不要問。你要我做什麼,我都答應。」
做什麼都答應?
蒲雨苑燦燦的眸子中有抹頑皮。「那……跳下去?」
「你要我跳下水?」譚洛胥不置信地。他們就在潭中央啊!
她側著頭,一副天真可愛的模樣望著他︰「你不是說,我要你做什麼,你都願意?」
那是因為他沒想到她竟會刁鑽地要他跳進碧潭游泳!他尋求解套的方法︰「我要是跳下去,就上不來了,一定自己游回岸上,你不怕沒人把你劃回岸邊?」
蒲雨苑不在意地,「我自己也可以劃。」
事至如此,譚洛胥似乎也沒什麼話好講。大丈夫一言即出,豈能反悔。
「好。」他應一聲,放下手上的槳,月兌下T恤,免得等會沒干衣服穿,正打算要不要月兌長褲,就听見蒲雨苑咯咯笑了起來。
他當真哩,還月兌了上衣呢!不過沒想到他看起來瘦瘦的,肌肉卻很結,赤果的胸膛十分養眼,她其實真想多看兩眼,卻又不太好意思光明正大地看,捂著嘴咯咯笑出了聲。
她笑得有點夸張,譚洛胥只當她是興災樂禍,瞠目看她,她連忙道,「別跳,我開玩笑的。」
他不置信地瞪瞪她,沒好氣地把衣服穿回去。「你怎麼不等我頭鑽進水里再叫我?」
才不,應該等他月兌了長褲再叫他。不過蒲雨苑當然不敢說出心里的想法,為著自己大膾的念頭,她咧咧嘴,伸伸舌頭,偷偷看一眼譚洛胥,只見他抿著嘴,不說話,不是太高興的樣子。
「又生氣啦?」蒲雨苑輕聲輕嗓地問。
「我哪有力氣跟你生氣?」譚洛胥那表情,其實也就是要氣不氣的樣子。「我今天上了一天班,現在又在運動,很累的。」
「你早上去上班啊?」蒲雨苑很驚訝,好像他不應該上班似的。
他嗤之以鼻︰「你當我媽是多有錢,可以供她孩子不必工作揮霍?」
「我不是這個意思啦。」蒲雨苑不想他誤會,更清楚地問︰「你早上上班,做了什麼事啊?」
「去見客戶,去法院開庭。」他不知道她為什麼忽然對他的工作這麼有興趣。「干嘛?」
蒲雨苑當然不是對他的工作有興趣,而是對他的服裝有興趣!她其實一直就很好奇他為什麼老打扮得像個事務所的小弟。奇怪人家律師不都應該隨時西裝筆挺的嗎?「你就穿這樣去見客戶啊?」
「當然不是。上班得穿西裝。」
「那你的西裝呢?」她頗有興致。
「當然換掉了。」他回答得理所當然。
蒲雨苑又睜大了眼楮。「還特地回家換衣服啊?」
「不必回家,我的事務所里有衣櫃。」他開始覺得煩了,「喂,你不覺得你問得很多?」
「人家好奇嘛。」她眼珠轉了轉。「怎麼會有穿這樣的律師?」
「我討厭西裝!」他倔倔的,像個不肯認輸的小男生。「而且夏天穿西裝,簡直就熱死人了!但是一般人總認為西裝畢挺才有律師的專業感,我只得在某方面迎合一般人的想法。但平常還要我套在那個又熱又制式的服裝里,你不如殺了我?」
「嘩——」蒲雨苑感嘆著,一臉驚艷的眼光。
「嘩什麼?」他凝眉。
「你好厲害。」雨苑正經八百地說,「好有自己的見解耶。」
別的女人要是這麼一副表情,譚洛胥要不覺得她是做作,就會認為她是反諷,不過蒲雨苑又再一次顛復了他對女人的印象,因為當她那雙明燦的眸子這麼認真地看著你的時候,你絕對會相信她所說的是真的。
他用一種審思的眼光凝視她︰「你是不是常常這樣用一張崇拜萬分的表情看男人,然後惹得那些男人為你神魂顛倒?」
蒲雨苑被侮蔑了似地,氣嘟嘟地囔,「我才沒有!」
譚洛胥繼續誘引她,「就像你自己上回說的,很多男人都喜歡你,你應該也相當喜歡這樣吧?」
「有異性喜歡自己,誰不高興啊。」蒲雨苑咕噥說著了實話。然而只要跟他一起,就會處于挨打狀況的她,很努力想扳回一城。她進攻︰「你難道不喜歡女孩子仰慕你?」
他狡猾地,「那也得看看是什麼樣的女孩子。」
她用手指揉揉鼻子。「還挑啊?」
「當然要挑。如果是聰明的,善解人意的,又兼之溫柔可人,外表又亮麗月兌俗的……」他不耐其煩地敘述完笑了笑,「我就喜歡。」
講了這麼多,沒一項是她達得到的。她嗤道︰「條件這麼苛,怪不得你沒女朋友。」
譚洛胥更正︰「不是沒女朋友,是女朋友剛分手。」
「剛分手,」蒲雨苑難得這麼伶牙俐齒。「你傷不傷心呀?」
他乍笑,好像她說的是笑話。「為什麼要傷心?」
蒲雨苑大人不解。「分手了,不是多少都有些感傷?」
譚洛胥似乎思索著該怎麼形容。「我想情況應該是,還沒到可以感傷的程度,就分手了。」
「相戀的時間並不太久?「蒲雨苑自己翻譯成她比較能明白的說法。
「我跟女人的關系,好像一向都不太長。」他淡淡一笑。想起琪臻曾經說他,總是談前置型戀愛,所謂前置指的就是兩人初看對眼時的曖昧、挑逗、互相制造機會,到第一次約曾的那一段,但接下來……對不起,通常就沒下文了。
「為什麼沒辦法維持?」她追問。
為什麼?
他怔楞了兩秒,終究啞然詫笑。「其實我有時想,是不是自己有什麼有毛病?為什麼總談那種只有開頭的戀愛?」他笑得有點感嘆。「追根究底,大概是我對愛情太懶,懶得去刻意經營或維持,只要一遇上問題或當對方也不太積極的時候,就是短命桃花枯謝的時間了。」
「我們兩個蠻像的。」蒲雨苑听了,很容易地感同身受o「我跟你說過的嘛,追我的人都來來去去的,而我也都不知道要在乎。」
笑意堆在他的唇邊,涌在他眼底。「這麼說來,搞不好我們倆個以後的下場都很慘,都會變成孤獨老人嘍?」